天刚蒙蒙亮,魔教的山上如往常一样雾气弥漫,清晨的阳光弱弱地穿过枝叶繁密的树林,一块光斑恰好投在在外面打瞌睡的小猴子脸上。沈灵均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流出的口水,拍了拍他的肩。
“师父我没睡!”
搞破坏的人站在身后挂着笑抱着手,怀里一袋海棠果子,“是我,看你喜欢吃,多给你带点儿。”
小猴子还处在惊吓之中,懵懵懂懂地接了果子在怀里,“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一会儿有点事,正好路过你这里,记得好像今天是你在这儿,就上来看看你。”
他点点头,随手又摘了串葡萄作为回礼,“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我不要这葡萄,酸的。”
“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了,这葡萄还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养的!不吃算了!”
沈灵均左手提着葡萄枝,右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哥骗你的,葡萄挺甜。主要是最近有些事情想知道,不知道你信不信哥,能不能跟我说说?”
小猴子见自己的葡萄没有遭人嫌弃,一高兴就很好说话,“你问呗,我不想说的我就不说,我口风一向严实。”
“嗯,你们小教主还在含山县吧?”
“应该是吧,最近没人往回传信了。反正十三师姐很厉害,肯定可以找到的。”
沈灵均整理衣袍端坐在旁边石头上,“小教主到底和清风会有什么仇怨呢?这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吧,我只是单纯很好奇罢了。”
小猴子仔细想了想,说出来的确没什么大影响,于是很快张口道,“小教主记恨着你们掌门呢,我入教晚,但也听说过一些。当时魔教还是被人叫陨日神教,老教主是个绝好绝好的人,和你们清风会还一起出过很多任务,一直关系不错。可就是有一年,清风会给你们二掌门的女儿过十岁的生辰,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岁生辰大操大办。我们老教主上门去贺喜,没想到竟然遭受了你们掌门的毒手!”
“二掌门?我们掌门为人正派,也没有理由去杀你们老教主啊?无冤无仇,怎么可能说……你们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吗?”
小猴子哼了一声,“不是的,我还没有讲完。我们老教主生前有一神器,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倒是略有耳闻,不是密不外传吗?听说你们本教的甚至都不知道老教主的神器是什么。”
小猴子悄悄靠近,“对啊,不过我听师兄他们说,那是深渊巨龙的护心鳞片呢!好厉害哇!”
“……没听说过这巨龙。”
他撇撇嘴继续道,“不过师姐她们说,那神器可能是世间最早的一块血玉!厉害吧!见到一块血玉都实属稀罕了!但是前面说的也是我们瞎猜的,现在老教主的神器是什么,只有你们掌门知道。”
“我们掌门从何得知?”
“就是你们掌门为了夺取神器,下了毒手啊!我师父把老教主带回来的时候,全身找遍了也没找到神器,整个魔教都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有,一定是你们掌门拿去了!不过我们小教主倒不在乎这神器什么的,只是恨这杀父之仇,此次下山就是去取你们掌门的狗命的!”
沈灵均自然是不会相信自己掌门会做这样的事,只是在听到柳临池想要下山报父仇的时候脸色冷了冷,随即站起身来,“我在这儿也打扰你挺久了,今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小猴子伸手给他拍拍衣服上的灰,灰是一点没有掉下来,还不小心拍了两个黑手印。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事儿就来找我玩啊!我今天跟你说的你可别说出去!”
沈灵均转身挥了挥手,“放心吧,我走了。”
他一路行得极快,过往樵夫甚至只看见了他的一个残影,牵着自己的马和狗愣在原地,“难怪我做不到生意,应该去县里拉人坐马,他们这些门派里的跑的一个个都像飞似的哦。”
正午时分,沈灵均回到了清风会门前,径直去了任侠议事之地,没见到人,便转头闯入了任侠歇息的地方。
“师父。”
他急急行礼后抬头看到一个像纸片儿似的女孩儿正和沈清风坐在任侠旁边,一盘棋下得难解难分。任侠当观众当得过瘾,自己是个臭棋篓子,但是看别人下棋当消遣这种事他每回都不错过,就喜欢在别人旁边指点江山。
见沈灵均进来,任侠这才放弃继续指导江小莲,抬起头来笑笑,“什么事儿这么急?”
“弟子今日打听到……前些日子和少主一起走的那位柳姑娘,是魔教的小教主。”
沈清风停下了正在放棋的手,江小莲也无心再看棋,三人一齐抬头看着他,静静听他接下来的话。
“而且,柳姑娘此次下山的目的,就是要替父报仇。虽然弟子知道绝不可能是我们清风会所为,但……现下柳姑娘的目标确实是师父,可能还会波及少主。所以弟子想,是不是赶快将少主叫回来比较稳妥?”
任侠皱了皱眉,“魔教教主不是一直是黄复么,柳临池……哦?怪不得,我以前老叫她爹老十四老十四,都快忘了她爹姓柳不姓老……哈哈哈。”
沈清风没接他的话,“黄复竟然让小柳做了教主,一个女娃娃,天资也不好……黄复是真的和老十四关系好啊。”
在一旁听着的江小莲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打断两人的聊天,“伯父伯母,还是赶紧让行道哥哥回来吧,怎么能让他和魔教的小教主待在一起呢……”
“你不是已经去了信吗,估计他在外面那种山沟里也待不住,现在应该已经往回赶了。”任侠毫不在意地看看棋盘,“你们两个继续啊。”
江小莲哪还有心情下棋,借口说自己坚持不住,当即起身回屋歇着去了。
“夫人,真能没事啊?”
沈清风一颗颗将棋敛起来,“这个姑娘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你不是也知道,她就算想,也没那个能力打过儿子。”
“唉,就算是这样,她心里应该一直在恨咱们吧,还和咱们同桌吃饭……等她回来之后我们怎么面对她呢。”
“老十四又不是你杀的,你如实告诉她。不是就是不是,跟她解释明白,她能懂。”
任侠搓搓手,“但我们也说不出当年到底是谁……毕竟……”
沈清风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小莲,我接你回屋。”门页被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江左云站在屋外,一片黑暗中只有他的手上微微发着一些诡异的荧光。沈清风半推开门,“刚走一会儿。”
江左云伸手扶着门框道,“你们让她自己回去的?”
“有小的搀她回去。”
江左云“嗯”了一声,转身欲走,忽然听见背后门开的声音,连忙把手中的东西藏到身后,“还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想起来我们也没问问,你走的时候小莲病得如此严重,是用什么法子保住命的?”
江左云的拳在两侧握紧,黑暗中辨不出喜怒,冷冷丢下一句,“自己好的”,便不再和沈清风纠缠,任侠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他离开的身影,觉得有些萧索,于是摸了摸鼻子,“走吧,夫人。”
含山县南。
昨日任行道的法子确实有效,效率奇高,白日贺当即安排人手在这些有男丁的人家附近转着,每个时辰一轮换班。眼下这个时辰被分来的两个小弟子一个是清风会的,一个是掩月派的,两人年纪相仿,平日在门派里只是练习,今日可算碰见个其他派的同龄人,一时新鲜,聊得很是欢畅。
正聊到兴头上,忽然听见有一户人家传出了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两人连忙赶去,一看是县南边缘的一户人家里进了一条红花的毒蛇,也不算太大,不过嘶嘶吐着信子也怪瘆人的。两个小弟子也是没怎么出来见过世面,手忙脚乱的,身上功夫一点也用不出来,拿着扫帚隔着老远恐吓那条蛇,惹得这家女人破口大骂,“你们怎么一点用都没有!起开起开!他爹,出来弄蛇!”
屋里应声走出一个男人,三下两下用铁锨将蛇拍晕,斩成两段,扔到了旁边田垄上。
县南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尤其许久不见青壮年男子了,这次看到他劈蛇,就像街头看猴子钻火圈一样新鲜热闹。等那蛇彻底不动之后,周围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
“你们看什么看!他爹,快回去藏着去!”
“……”
两位小弟子连连对着散去的人群道歉,拍着胸口回想刚才那条蛇,还是有点后怕。
“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我在我们派里出了名的弱,今天点名让我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肯定是跟着个厉害人物,不然就凭我这本事,能护住谁?”
掩月派小弟子也学着他拍拍胸口,“我实力还可以的,就是有点儿怕蛇!”
“……算我信了你的,走吧,离县南有点儿远了,得赶紧回去了。”
两人一路聊着刚才惊险的一幕,回到了县南,就在县南的天灵门附近,清风会小弟子伸了个懒腰,朝前面冲自己走来的几个人挥了挥手,“这么快就一个时辰了吗?轮班好快啊!”
掩月派小弟子拽了拽他的衣角,“你刚刚不是说魔教的人抄袭你们的教服吗……你看看前面的是不是魔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