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这次的竞选,你们都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拿出了真才实学。你们代表的不仅是你们各自的团体,还是咱们配音界的整体水平。从今天的结果来看,还是很不错的,有几个新面孔的表现着实令我感到很亮眼。下面,就由我来宣布一下排名。”
林建康展开手里的纸,开始从最后一名宣布结果。随着一家家团体的名字被念起,最后的胜者归属就显得更加扣人心弦。苏韶光和韩墨香互相看着对方,心里在盘算自己这边赢了和没赢应该怎么做。秦晓琳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她知道自己拖了后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林小鱼端坐在那里,在每一个团体被念到名字的时候鼓掌致意,似乎根本不在意结果。果不其然,念到第三名的时候,剩下的就是汀兰工作室和墨香音坊。
“下面,就要宣布本次竞选的前两名。其实这两家团体的代表水平相差无几,我们也是经过了激烈的讨论之后才决定的。鉴于时间关系,我就不卖关子了。第二名,是韩墨香代表的墨香音坊。”
休息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因为他们知道,汀兰工作室赢得了这次竞选。韩墨香听到结果之后也如释重负,鼓起掌来。毕竟自己这边出了错误,而人家一点错误都没有,于情于理这次也该排在第二。可是,苏韶光和林小鱼却没有任何兴奋,坐在那里,仍然没搞清楚状况。
“各位配音老师,刚才林前辈宣布的只是初步的结果。因为还有两名代表没有开始,所以汀兰工作室还没有赢得竞选。最终的结果,要在最后一轮比试当中产生。”
投资方的这番话让所有人又议论起来,明明名单上只有这八家团体,为什么现在说还有两名代表参加?而且之前说的是,有人迟到就取消资格。假如还有代表的话,也不应该被允许参与了。除非,投资方说的这两名代表早就在他们中间。可究竟是谁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测这个人是哪位。
“苏韶光,林小鱼,你们的能力确实有目共睹,大家也都从屏幕里看到听到了,拿到这个第一实至名归。”吴月说道,“但是,我和林老师想发挥一下余热。所以不好意思,我们也要参与这次竞选。”
“什么?”
众人齐声惊呼,像是排练好的一般。这确实太超乎寻常了,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原本以为拿到第一就能够为自家团体拿下一个大项目,结果突然之间,来了两名资深老前辈加入竞争。不管输赢,面子上都有点不好看。韩墨香此时反而有点庆幸,坐在那里观察获此殊荣的两位到底有何反应。
苏韶光和林小鱼听到恩师要跟自己竞争,魂都差点没了!上学的时候,两位老师在他们心目中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不管之后有了多大名气,在老师面前,还是像学生一样那样敬仰。结果今天师生要进行对决,对方配过那么多经典作品的老前辈。自己这边要想赢下,谈何容易?
“现在起我和吴老师就不再是评审了。这个权力就交给在座的各位,待会你们要评判出谁配得更好。”
“林老师,我和小鱼不能这么做。”苏韶光站起来,径直走到台中央,说道,“您是老师,是我们的前辈。论能力,您比我们强太多······”
“哎,小苏,话可不能这么说。其实你们的能力一点都不差,比我们当初要好很多了。你和小林又是在座各位代表中的优胜者,千万别说自己能力差,不然的话,你让那些排在你后面的以后怎么过啊?”
底下的配音们笑了起来,气氛稍微轻松了一点。林小鱼此时也忍不住走上台,表达的意思和苏韶光的差不多。但是两位老师却是铁了心,非要和他们俩再比一场。投资方甚至说,如果林建康和吴月最终的表现非常优异,不排除让两位前辈来担任男女主角的配音工作。苏韶光和林小鱼心知没有任何退路,为了汀兰的发展,只能拼尽全力了。
最终的一轮依然是命题考核,但选取的片段却是难度最大的一段:夜明体内的魔灵力量释放之后,威力十分强大。清风一个人无法与之匹敌,雪云被迫加入战斗。三人斗得难解难分,夜明发现了清风的破绽,想要一剑刺过去。结果被击飞到远处的雪云飞身过去,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剑。这段就是清风和奄奄一息的雪云的最后告别,当初让无数读者为之落泪。现在作为最终考核,看来要好好表现一番。苏韶光给林小鱼递了个眼神,走到外面开始准备起来。
“到底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和老师竞争?”
“不竞争不行啊。小鱼,你没听那个投资方说的话吗?咱们没有退路。”
“可是,万一要是输了······”
“尽力就好,不要有太大压力。”苏韶光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咱们已经打败七家团体了,这一场就当是谢幕演出,拿出所有的潜力来。”
“好吧,最后再信你一次。”林小鱼抖了抖肩膀,一个人走到旁边看起稿子来。
两边准备完毕,由两位老师先开始。所有配音安安静静地坐在休息室里,准备欣赏一下前辈级别的配音表现到底是什么样的。以前只是听说,现在能亲耳听到,确实是很难得。不过,有的人更关心汀兰这边,想知道苏韶光他们面对实力和资历的双重压制下,会有怎样的表现。果然,当林建康的声音从音响当中传出来,回荡在休息室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所有代表当中资历最老的韩墨香,都愣住了。
“我的天哪,前辈不愧是前辈,这个表现力······”秦晓琳不禁自言自语。
“嘘,别说话,认真听!”韩墨香不敢大声说,但语气却十分严厉。秦晓琳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语。
整整五分钟,休息室里除了从录音棚里传来的声音,整个房间再也没有别的杂音出现。众人如同上课一般专心致志地聆听,没有一个人走神,或是干别的事。偶尔有手机振动,也都直接挂断,不想因为电话而错过这场难得的听觉盛宴。五分钟后,当两位老师配音结束,返回休息室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包括投资方的代表,也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下,压力彻底到了汀兰这一边。苏韶光深呼吸了一口,和林小鱼一起走进录音棚。他们的一举一动被镜头完全捕捉到,实时传到了休息室那里。大家都很好奇,面对实力如此强劲的对手,他们俩能拿出怎样的水平来应对。林建康和吴月坐在最前面,仔细注视着屏幕上的内容,期待自己学生的表现。做好最后的准备工作后,苏韶光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
“雪云,雪云!”他喘了两口粗气,来表现清风此时的慌张,“你怎么样?来人,快点来人!”
“不用喊了,清风,你没事吧?”林小鱼发出的都是气声,听着和受了重伤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你有没有被伤到?”
“我没有,雪云,你为什么要替我······”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不要再说了,雪云,我马上给你疗伤,马上。”苏韶光说话的时候,隐约可以听出抽泣的声音。
“不用了,师兄,我肯定活不了了······”
“胡说什么?你一定能活下来的,一定能!雪云,雪云你千万别放弃!”
“没用的,你不要浪费真气了。人总要有死的一天,如霜已经······”
“不,我不允许你死!咱们离开这里,把你治好后,我再······”
“还不明白吗?今天就是我们的结局。别辜负我的期望,把夜明打败,为咱们青兰派报仇!”
“雪云······”
“清风,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在师父去世之前,我发了最后一封信。那上面说的是:‘我愿意遵照安排,和你成亲。’”
“什么,你是说······”
“没错,当初是我不懂事,违抗婚约下了山。但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嫁,嫁······”
林小鱼这猝不及防的沉默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没想到她这句话竟然没有选择说完,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这种说到一半生命突然凋零的感觉最让人感到心痛,而苏韶光此时的反应也很说明这一点。他从架子上抓起稿子,咬紧牙关,大喊道:
“雪云,雪云,醒醒,你会嫁给谁?你说啊,雪云,你说完啊!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你醒醒,听我说啊!我也喜欢你,我还要风风光光地迎娶你呢!你有没有听见啊,雪云!要是听见了,你就眨眨眼睛,一下就好。雪云,雪······”
音响里此时传来了他的哭声,不同于刚才的抽泣,这时已经是怮哭声了。还没等反应过来,从怮哭骤然变成了嚎啕大哭,甚至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哭,连旁边的林小鱼都被他给传染了,但又不能再发出声音,只能捂住嘴,拼命抿着嘴唇,可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虽然配音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他们俩在录音棚里久久没有出来,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结束五分钟之后,哭声才渐渐停止。苏韶光和林小鱼从录音棚出来,回到休息室,脸上还带着泪痕,不时还吸着鼻子。看到这么多人都在注视自己的丑态,他们俩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他们。突然,坐在中间的林建康站起来,鼓起了掌。接着,吴月也站起来跟着鼓掌。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站起来,把掌声送给了这两个人。最后,连投资方代表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一起鼓起掌来。
“小苏,小林,你们做到了。刚才这段的表现无可挑剔,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谢谢您,林老师。”他们俩点头致意,还没完全调整过来。
“不得不说,在感情表达这方面,我和林老师确实不如你们两个。”吴月走到两人面前,说,“在刚才那几分钟里,你们真的做到了和角色融为一体。能达到这种境界,说明你们两个真的悟透了配音的真谛。好好加油吧!”
两人懵懵懂懂的,被重新请回了座位上。林建康和投资方代表做了一下眼神的交流,然后走到台上,说道:
“其实,我和吴老师这次更主要的用意,是想借这次竞选,让咱们这行的精英们聚在一起,共同交流一下。大家平时在不同的城市,做着各自的工作。除了年底聚一聚之外,也没什么机会在一起这样切磋技艺。最后,还要感谢投资方允许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来凑凑热闹,耽误大家的时间,对不住了。”
这种自嘲搞得底下的配音们羞愧不已,笑也不是鼓掌也不是。投资方代表摆摆手,也站到了台前:“今天能请到两位配音界的前辈担任评审,我们已经很荣幸了。这次竞选,我们的确看到了众多优秀的配音和他们的团体。最后经过我们的慎重考虑,决定和汀兰工作室合作。也感谢各位代表们的精彩表现,本次竞选到此结束!”
直到走出休息室,到了停车场,苏韶光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梦幻,加上最后一轮配音的时候情绪投入太深,现在才刚刚恢复正常。林小鱼跟在他的侧后方,犹犹豫豫的,仿佛有许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来。他们俩同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发现汀兰的大群里已经刷屏了,大家都在问最后结果怎么样。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在聊天框里打下了一行文字:
“我们赢了,汀兰赢了,咱们彻底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