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们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再问下去了。”
“好好好，不再问了。”
苏韶光摆摆手，让林小鱼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盅，细细品了一口，闭上眼睛回味龙井茶的清香。但另外两位显然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一个望着盅里的茶汤发呆，一个干脆一饮而尽，引得旁边品茶的老人不禁侧目。
“别这么喝茶，小鱼，会被人笑话的。”秦晓琳劝说道。
“我已经不当成是在喝茶了，就当成是酒，让我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又怎么了？你们俩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了，还有什么郁闷的？”
“是因为汀兰的事，薛涵情和陆明轩说走就走，把整个摊子扔给我们，两人逍遥自在去了！”
“不会吧，真走了？”秦晓琳摸着自己的脑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要传出去，圈里非得炸了不可！”
“说的就是啊，这俩人还在我面前装潇洒，搞得自己多不在乎似的。其实大家都这么多年朋友了，谁能瞒得了谁啊？”
苏韶光说完，闲着没事，碍事用舌头数着自己有多少颗牙齿，但没有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被她们俩给看见了。只听见“扑哧”一声，桌子上多了几滴水。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注意点影响好不好，被熟人看见还混不混了？”林小鱼被他搞得又好气又好笑，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
“但凡有办法谁会这么没事找事啊，关键汀兰这次真的是遇到麻烦了。哪怕他们俩想休个长假，我都不会这么发愁，但他们要是到了别的团体，那就······”
“师哥啊师哥，你真是录音把自己脑子给录傻了！他们俩那种级别的，谁能请得动啊？”
这句话让林小鱼和苏韶光不由得思考了一下，不约而同拿起茶盅品了起来。动作的协同程度让人怀疑这是排练好的，但他们直到喝完了才发现竟然这么默契，同时扭过头去咳嗽了两声。
“你是说，他们不会到别的团体去，对吗？”苏韶光问。
“这个我不敢确定，但可以确定一点，就是能让他们加盟的团体，必须是那种能开出丰厚条件的团体。不然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像你们这个级别的配音，哪怕不靠团体，自己的名字拿出去，就是一块招牌。”
“说得是挺理想，但是不排除有特殊情况啊。”林小鱼捏着下巴，深思道，“比如你们墨香音坊······”
“哎，小鱼，你可千万别冤枉我们。薛涵情这种大神级的，我们小破庙容不下。”
“得了吧，韩墨香昨天那个架势，你是没看见，跟帮派老大似的！保不齐他就有这方面的想法······”
“墨香具体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不仅是没钱，关键是没位置。薛涵情那种级别的，没准得和韩老师平起平坐，你觉得能行吗？”
“就算你们收不了，其它团体不免也有心思。我是害怕他们到了别的团体转过来跟汀兰竞争，加上熟悉我们内部的情况，根本就搞不赢啊！”苏韶光挠着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快要抓狂了！
“你先别急啊，师哥，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事态发展未必就那么糟。汀兰又不是只剩你们两个，还有其他成员呢，都是可以倚重的对象啊！”
“你太高估他们了，大部分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最近汀兰也没有什么项目，没法把人聚到一起，都是各干各的。再这么下去，人心可能思变啊。”
本来林小鱼心里也挺发愁的，但苏韶光的负能量实在太大了，把气氛搞得十分压抑，实在让人受不了。她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义正言辞地说：
“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听晓琳的话吗？整天在这抱怨，抱怨有什么用？再这么泄气，信不信我······”
“大小姐，你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啊？我不比你更想有办法啊？可是现在能怎么办，你给我出个主意吧！”
秦晓琳突然觉得自己这两天好像有毒，自己出现的地方一定会发生争吵，而且两次都跟苏韶光有关系。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快要到了，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座位，偷偷溜走了。等到另外两个人回过神来，准备接着聊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了！
“我的天，这个秦晓琳到底会的哪门子功夫啊，来无影去无踪啊！”苏韶光悻悻地说。
“还不是你把人家给吓跑了！我就奇了怪了，你就不能好好跟人聊聊天吗？非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有意思吗？”
“我又不是故意，谁知道······”
“行了行了，没空跟你计较！”林小鱼皱着眉头，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频繁点击，“我再联系联系别人，看有没有时间一起商量一下。”
“刚才她说的那个话，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专注于联系成员的林小鱼并没有听清楚苏韶光说的什么，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低着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而苏韶光也没有说什么，坐在旁边静静地等她忙完，重新回过神来，再把自己的问题给重复了一遍。
“她让咱们盯紧了自己的成员，你觉得代表什么？”
“从字面意思上来说，可能他们对咱们的成员有想法。但是我也想趁这个机会清理一批意志不坚定的，然后招新人进来教学，这样能最大程度保证思想统一。你觉得呢，小鱼？”
“我同意这个方案，但是咱们总得搞清楚这些不坚定的是谁吧，免得到时候信错了人，误伤了真朋友。”
“那咱们接下来就做这件事吧，你那边有联系上的成员吗？”
“一个都没有，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林小鱼不耐烦地把手机收回去，提着自己的包离开了座位。
“哎，你等等，还没付钱呢······”
刚想叫住她，苏韶光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先付钱的。刚才进来的时候秦晓琳已经付过账了，所以便立刻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离开座位，往茶楼门口走去，生怕旁边的客人和服务员过来议论自己。
虽然秦晓琳的分析让他们俩吃了颗定心丸，但汀兰面临的困境依然存在。要知道，离开的这两位成员可不是入行两三年的新晋配音，而是能在圈里呼风唤雨的大神。许多客户点名要他们来给自己的作品献声，不管出多少价都在所不惜。这种人才如今已经不再是汀兰的成员，不得不说是非常大的损失。剩下的这些成员当中，有几个已然在薛涵情离开的同时就离开了，还有些左右摇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两人看了一眼工作安排，明天中午开始，要一直录音到晚上，那么今天的休息时间就至关重要了。如果能得到一个成员的保证，两位创始人焦躁不安的心也能稍微平静一点，要是探出一个有离开倾向的成员，再考虑是挽留还是趁早摊牌。他们回到汀兰总部，一头扎进了录音棚里。一个坐在调音台前，一个躺在沙发上面，都是一副虚脱模样。
“原本以为你没事了就万事大吉了，谁料到麻烦事更多了！”
“合着我就不该没事，有事了汀兰就好了，是吗？”
“你有事了汀兰好不好不知道，我是肯定好不了了！”苏韶光从沙发上坐起来，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比较下来，还是你没事好。”
“那是当然，我总不能硬背黑锅吧？再说这黑锅我也背不起啊，没准会进监狱的！”林小鱼从调音台前面离开，坐到他的旁边，“放心吧，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会没事的。”
“我也希望没事，可是现在一个好消息都没有，你那几个学生还忙得要命，搞得我心里都没低了。”
“顾美诚他们你还不放心啊，那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绝对不会······”
“薛涵情当年还说过要陪着汀兰一直走下去呢，可结果呢？不要看他们说什么，要看他们做什么！”
“人家做什么了？勤勤恳恳工作，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汀兰的事吧？你就是太紧张了所以才······”
“我现在真的，急需要安慰。这搞得咱们俩跟众叛亲离了似的，一点人间关怀都没有，真是世态炎凉啊。”
“你今天负能量爆棚了是不是，老说这丧气话有意思吗？”林小鱼推了一下他，仿佛在推一个不倒翁，“你要是真没事干，去健身房健身去，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哪像个男人？”
“好好好，我不说了！”
苏韶光吹了自己刘海一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录音间里的设备，开始回想以前他们几个人在里面共同录音的场景。在这个小房子里，他们共同演绎过无数精彩的作品，为汀兰，为自己赢得了无数荣誉和掌声。然而，那些都已成为了过去时，未来的日子里，这里究竟会有多少人录音，会诞生多少作品，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是什么作品，都不再是他们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正在他独自惆怅的时候，背后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膀，问：
“苏老师，苏老师？”
“什么人？”他猛一回身，差点把后面的人给打到！看清是谁后，才松了口气，举手示意，“毕鹏飞，你怎么进来连点声音都没有啊？”
“我看门是开着的，以为有人在录音，但是离近了没听见声音，进来看看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结果发现是两位老师。”
“所以，你就这么进来了，小鱼没发现······”
他不经意扭头一看，发现林小鱼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苏韶光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到了女朋友的身上。前几个月一直想这么做，但是总有顾虑，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了，心里还是暗爽的。不过，他显然忽略了旁边的毕鹏飞，直接给自己这个学生撒了一把狗粮，实打实地上了一堂恋爱教学课。
“看清楚了吗，学着点，以后有了女朋友就得这样，不然的话谁跟你劈情操啊？”
“明白了，明白了，以后就按照您的方法来。”毕鹏飞忍住想笑的冲动，问道，“苏老师，薛老师他们离开汀兰，是真的吗？”
“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很关心吗？”
“前段时间他们到外地去了，您又在家里，不太了解那些成员的想法。我是来告诉您，宁帅这个人千万要小心，绝对不能相信他！”
“这话从哪来啊，他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他能得罪我什么啊，干的都不是同一种活。只是那几天他在群里实在是吹得过分了，信誓旦旦地说要和薛老师共存亡。结果薛老师走了，他连送都懒得送一下，这种人怎么能相信啊？”
“你说的这个事我有耳闻，但是这里面情况很复杂，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样吧，你先去忙别的，我和林老师再行商议，有什么新情况你再告诉我们，好吧？”
苏韶光并不想和他深入讨论这个话题，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并不是汀兰的签约成员，更不是职业配音，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对在圈里有相当大名气的宁帅反目，显然有些幼稚。但薛涵情在离开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加上他的二次确认，宁帅肯定是做过这样的事。如果汀兰没有当前这样的境况，肯定要好好问出个所以然，进行批评教育，甚至是出发。可现在他们有这个条件吗？在风雨飘摇的时候，对还愿意留在这里的成员不网开一面，只怕是人心会彻底散掉。目送毕鹏飞出门后，苏韶光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左手托住右臂的手肘，在沙发周围来回踱步。或许是脚步声音大的关系，林小鱼从梦境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