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当宁爷爷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夏若用肉眼都可以看清楚宁爷爷表情变化的全过程,和蔼可亲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紧皱着的眉头。
这一变化太过迅速,弄得夏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有些尴尬地问:“怎……怎么了?宁爷爷?”
宁老爷子把拐杖放在身前,两只手重叠一起握住拐杖的把手,额间长了老人斑的皮肤挤成一个明显的川字,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唇角下拉,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他严肃地问:“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哦,我母亲姓贾,名叫贾晨蕊!”
夏若以为,贺时瑾说过母亲是宁老爷子最得意的一位学生,师生关系很和睦,那宁老爷子听说自己的母亲是贾晨蕊后,一定会倍加欢喜。
然而,她想错了。
宁老爷子听见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慢慢展现出怒气来,他转眸,双眼像是燃着熊熊怒火,把夏若一盯,盯得夏若心尖尖都在颤抖。
大概是怒到了极点,宁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着夏若,气得胸腔都在一起一伏,喘着气咬牙道:“你、你给我滚出去!”
啊!?
什……什么情况啊这是?
我咋弄不懂呢?
夏若睁着无辜地双眼看着宁老爷子,“宁爷爷,我……我怎么了?”
宁老爷子一句解释都没有,见夏若还不动身,他干脆站起来,拿起拐杖就朝夏若抽去,“你这不成器的孽女,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夏若纵然反应迅速,朝旁边躲了一点,但左腿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宁老爷子一棍子,当下痛得她差点要叫出来。
可是时间不允许她对疼痛做出反应,宁老爷子再次举起了拐杖。
夏若真的是怕了,也不管到底什么原因,还是先逃命要紧,“宁爷爷,您别激动,您身体要紧,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夏若一个翻身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朝外面走,宁老爷子还在后面儿追,追一截路就要举拐杖抽她。
夏若被赶得像只落汤鸡似得,简直欲哭无泪。
“宁爷爷,您您您慢点,别摔着了。”
“宁爷爷,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哎呀,别……别打了,疼!”
就这样,夏若被赶出了房子,两人隔着房子站立,夏若还想问问原因,宁老爷子就拿拐杖指着她鼻子警告:“你以后再敢踏进这里一步,别怪我报警抓你,告你私闯民宅!”
说完,“嘭”的一声,宁爷爷把门摔上了。
夏若糊里糊涂的,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地摸了摸自己被抽了一棍子的左腿,默默委屈地嘟囔:“老爷子下手可真狠,疼死老娘了,好歹也是收了人家礼物的,说翻脸就翻脸,连个预告都没有!”
夏若的埋怨才刚刚结束,忽然听见另一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物体落地声,闻声看过去,只见她刚刚送进去的礼品都被扔出来了,摔了一地。
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呢!一半儿片酬都没了。
夏若急忙跑过去,心疼地看着一片狼籍,一转头恰巧看见临窗而站仍然一脸愤怒的宁老爷子,仅对视了一眼,宁老爷子便冷哼一声,把窗户一关,窗帘也给拉上了。
夏若:“……”
……
“诶,你说,我到底把那老头儿怎么着了,他这么对我?说抽我就抽我,我跟你讲,要不是我跑得快,我今天非得变成残废不可。你是不知道他抽我那样儿,恨不得把我杀咯!”夏若敷着面膜走到沙发处坐下,抬脚踩在茶几边缘,把被抽得青紫的伤处展示给贺时瑾看,“你看!这就是我今天特意拜访的成果。我真是疯了才去拜访这个古怪老头儿,亏我还想着他是我母亲的恩师,得敬重他一点。”
贺时瑾在用电脑看着乱七八糟她看也看不懂的曲线,闻言,不甚在意地扫了她的伤患处一眼,平静地问:“宁老爷子为什么打你?”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鬼去啊!?”夏若气得要命。
贺时瑾冷静而理性地分析:“按你说的,宁老爷子见着你,开始很高兴,你们聊天的时候人家才生气把你赶出家门,想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夏若不服气道:“我能说错什么话?我不就说我叫什么名字,我母亲叫什么名字吗?哦,对了,是你告诉我母亲是老头儿最得意的一位学生,我还自信满满地觉得老爷子见着我一定是一见如故,高兴得很。没想到是这个样子。我都怀疑我母亲根本不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而是跟他有什么重大过节,才令他这么难忘。”
贺时瑾忽然道:“这不就对了。”
“对什么对?什么就对了?”说到这儿,夏若忽然反应过来,“哦~我母亲真的和老头儿有过节?”
贺时瑾真诚地看向夏若:“不是你母亲和宁老爷子有过节,而是你!”
“我?”夏若抬手指着自己,一脸茫然。
她能和老爷子有什么过节?她见都没见过那老头儿好吗?她本来就不是夏若……
等一下!
想到这儿,夏若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是原主和老爷子有过节,以原主的身份生活久了,都快忘记自己原本不是原主了。
“哦~ 是这样!”
见夏若一幅明白过来的神态,贺时瑾意味深长地笑着问:“想起来了?”
夏若神速回答:“没有!”
贺时瑾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那你哦什么哦?”
她只是想起自己不是原主了而已。
“我想到了别的事儿。”夏若随意胡诌了个借口,然后又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狐疑地盯住贺时瑾:“听你这么说,你知道我以前跟老爷子有过节?”
贺时瑾坦然道:“不光我知道,贺家、宁家所有人都知道。”
夏若瞳孔猛地放大,震惊地看着他:“你知道,你不告诉我?还建议我去拜访他?”
“我说的是不建议。”贺时瑾立即反驳,而后勾唇一笑:“看你出糗,我开心!”
“……”夏若恨恨地瞪着他,指甲扣着沙发,像是在扣着他的脸。
要不是脸上敷着面膜不能有大表情怕长皱纹,她早就扑过去掐死他了。
夏若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才将内心的怒火压下去,“行叭,那我和老爷子到底有什么过节?”
贺时瑾合上电脑,放到一边儿,而后认真地看着夏若,“小时候,你口中的老头说你没有绘画天赋,但若能勤加训练未尝不能成大器,因此常常逼你画画,你当然不乐意,一生气就把颜料撒满了他的所有设计稿,还指着他鼻子大骂!”
光听前面,夏若就觉得已是骇人听闻了,后面的她都不忍心再听下去,默默吞了口口水,“骂什么?”
“你骂他,自己孙子不喜设计不管,偏偏来为难你一外人,快要死的人了还这么恶毒,活该一辈子没人继承他的衣钵。”
夏若惊讶地听完,“原来是……是这样啊!还挺……挺意外的,我小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原主小时候也太熊了吧,这么绝的话都说得出口,没人继承他的衣钵,果真最得意的学生早逝。
这个搁古代还不得落下话柄,让别人说她小小年纪咒死亲娘?
贺时瑾说完,还要夏若做个点评:“你的光辉事迹,听了,怎么样?”
夏若用指尖按摩着敷了面膜的脸:“小时候这么熊,怎么没人管管我呀?”
管一管原主,不至于让后来的她这么受累啊。
“你当然少不了一顿揍,可是夏家就你一个独生女,谁舍得下狠心?”
夏若想到了什么,疑惑道:“既然我以前那么熊,我不应该怕你才对啊!”
“我怎么知道?”贺时瑾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水,这动作很自然,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掩饰说慌后的不自在。
他没告诉她的是,夏若怕他,是因为被他狠狠整过。
“呵……你不知道?”夏若凉凉一笑,用鄙视地眼神斜睨着他,“就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是个人就没有不怕你的,除了你长辈。”
毕竟,人是狗了点儿,但尊重长辈还是很尊重的。
她的话让贺时瑾喝水的动作一顿,而后迅速喝完放下水杯,一双狭长的眸子泛着危险的光芒盯着她,然后趁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用力拽。
“我禽兽不如?”他咬牙反问。
夏若当下就要逃,可是脚踝还在他手里,怎么挣都挣不脱,只能两手抓住沙发防止自己被他拽过去,一看自己倔不过,立马认怂道歉:“我我我错了,大哥,是我禽兽不如,看在我腿受伤的份儿上,你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贺时瑾扫了她的左腿青紫处一眼,缓缓倾身,伸手去拉茶几最下方的抽屉。
夏若瞧见他这动作还以为他要拿什么凶器,比如用来挠她脚板心的羽毛。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要被他实施这样的酷刑,她挣扎得越厉害了,求饶得越诚恳:“大哥,我真错了,我就是嘴上每个把门儿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你也骂我两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骂了你,你也骂我,很公平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