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江晗坐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弱小。小汪在里面看得忧心,就在钦原又一道流星锤打过来时,小汪猛地跳出,迎头替江晗挡过了那一击!
小汪被打飞几步,回到地面恶狠狠地望着钦原,连眉心的蓝色宝石都裂开了。江晗喝道:“汪泊!别去!”
说罢他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对钦原沉声道:“殿下所说之事,我确实不知。你若愿坐下来好好分析,江晗便陪你;但你若想打,江晗也奉陪到底!”
钦原闻声,更加愤怒,哪有什么坐下来好好谈?他只听见了要打架!须臾之间,又是使出全力的一道流星锤砸过来。
江晗拔出荧惑剑,瞬间灵光爆涨,直接向那流星锤挥去,兵戈相接,刹时爆出一片火光!
钦原被震到倒退几步,心中不服,飞到空中便是袭来。江晗也不示弱,腾起一片云,与他火拼起来。可谓灵光撞上鬼火,十余个回合下来,打得钦原节节败退,结界内的神官们便开始随着他们的打斗惊呼,甚至拍手称快。
小汪也和那灰白小鬼两相缠斗,分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剑光火石之间,江晗心下思量,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终究留了神不要伤到钦原。且先把他封印了,丢尽光球里再慢慢细说。
思及此,在下一次把钦原击退之后,江晗手结封印阵,向着钦原压去。
钦原大惊:“江晗!!!你他鸟的竟然敢封印我!!!”
恰在这关键时刻,头顶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江晗!手下留鬼!”——正是度厄星君。
江晗闻声,立刻收了封印阵。钦原见状,又要扑上前来。
“钦原!不要闹了……”却是一个红衣鬼在星君身旁从天而降,他二人靠得极近,踩着同一片云,任谁看了都生起一片遐思。
诸神官竖起大拇指,口中喃喃道:“厉害了……度厄星君……”
钦原不闹了,几乎是快哭了:“鬼神爷爷……我还以为你被江晗吞噬了……”
“我确实是差点被他吞了——”红衣鬼神道,看见钦原再次恶狠狠瞪着江晗,他便接着说,“但是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钦原骂道:“江晗你个丧心病狂、狼心狗肺的,你为什么要吞我们鬼神?”
“我……”江晗不知该怎么答,也不知鬼神是不是在开玩笑,“我为何要吞鬼神?”
阿杰在下面拿了一个小本本准备记录:“星君!你还跟这红衣鬼搅在一起啊!?”
度厄星君:“杰卿,你公文批完了么?”
又一个神官喊道:“度厄!你真把鬼神关在自己宫中,养了九十多天啊!?”
鬼神东岳:“铲你的天牛粪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养天牛的?”
度厄星君挥了挥衣袖,驱赶着那些神官:“别看了别看了……散了散了……家务事、家务事……”
见那些神官慢腾腾散了,他们四人都落到地上,鬼神东岳不悦地说:“谁是你家的!?”
度厄星君:“钦原,你叫我什么?”
钦原见鬼神还好端端的,遂乖巧道:“天枢太公!”
江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枢?太公?”
度厄星君应了一声:“欸!你看,东岳,你是他们爷爷,我是他们太公,咱俩可不就是一家的!”
江晗:“太公我勉强认……爷爷就算了。”
钦原:“爷爷是我爷爷……太公我是勉强认的。”
东岳骂道:“唠什么家常!?钦原,有事快说!”
钦原略微瑟缩了一下,低眉垂眼道:“没事……我就是……想您了……”
东岳又生气,又要端着鬼神的架子,他咬着牙尽量慈爱地说:“本尊不过就是在天界养养元神,度厄星君一直在帮我调理……钦原,你是背着你父君出来了吧?”
钦原觉得很委屈:“哪有鬼是被封印了养元神的,我只当您信错了神,被天枢太公骗了……不然,您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江晗插嘴道:“你刚刚那样闹,我也是想先把你封印了,再同你讲道理的……我对你,没有恶意啊……”
度厄星君:“不愧是本尊门下……习得真传!”
东岳瞪了江晗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这个道理白刈没教过你吗?”
——白刈?教我?
江晗觉得他不能被一个鬼神管着,心里又有许多问题想问。诸如自己为什么有鬼神之力,为什么差点吞了鬼神,为什么鬼神在天界养元神……刚想发问,却被度厄星君打断了。
星君道:“江晗,你三天三夜没睡觉了吧。你且先回去,若有什么问题,明日再来天枢宫。本尊说与你听,也不须你去细阅太子生平了。”
东岳道:“你是该好好说与他听!”
江晗不再参与他们的家务事,遂道:“星君,小神告退。”就此告别。
带着小汪进了天门结界,身后那三人还在徐徐解释着什么。江晗心想怕是鬼界的事,他人的家事他向来是非礼勿听,不去参与的。
全身上下都是疲乏,他便回了天枢宫后面,坐在塌间,将小汪叫到了跟前。
“小汪。”江晗抚摸着它的皮毛,替它查看伤势。身上除了几处被小灰灰咬到掉了毛的地方,并无其他伤痕。
他想起刚才钦原的锤是落在小汪头上的,那枚多出来的蓝宝石裂开了。便把手覆盖上去,用灵力一探。
只需灵识短暂的一个触碰,那枚蓝宝石就化在他的灵力里,如同一个游吟诗人,吞吐着鬼气。破碎的记忆如涛涛江水涌来,瞬间冲没了他的灵识,千万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原本的记忆如草木般枯萎消沉,随之而来的是长成的参天巨树,或结满甜美果实,或承装苦涩雨露。脑中记忆的长河翻覆奔腾,直痛到他松了手,握不稳一颗晶莹。
——“贪的太多,给小汪留点东西……”
那是他的魂魄,带着一腔孤勇的执念,将关于白刈的一切尽数封印在小汪额头。他知晓,物件可能丢失,小汪却常伴身侧,随他生,随他亡,养着那份执念,终有一日会回到他的脑海。
他从来不愿遗忘,遗忘就是辜负。
纵使这份真相会让他失了一派天真,失了清逸出尘,失了成为一个神所需具有的慧明心境。杀念、恶念、贪念、欲/念,汇成滔天执念,却因有了白刈,一丝也不愿放过。
——“太子殿下,你真的是我生命之光。”
十九年,短暂的生命,怎能没有光芒的照耀。那束神光照在他心间,照进他的平凡生活。
又为了让他回归清朗,逆了天命,赐了他半生修为。独自一人,下凡承担他本该经历的九十多年苦楚。而他在遇见他时,却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