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必须销毁
今天晴2020-07-24 13:282,543

  但是我错了。

  十年了,他没有离开。

  二十年了,他没有离开。

  三十年了,他依旧没有离开。

  我也已经六十岁了,我十年前问他你这样拼命工作是为了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吗?他默然。

  二十年后我再问,你这这样拼命努力不可能没有目的吧?而我知道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早点离开这里。

  三十年后我再次问起那个问了无数遍的问题,我实在不理解你这样拼命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麻醉。

  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需要麻醉,所有人都沉迷于游戏,这些游戏是高级人类给我们这些毫无价值的人设计的,人类是需要麻醉剂的物种,高级人类需要一些精神鸦片来麻醉我们这些人,为的是防止我们暴动,其实暴动也无所谓了,像我们这些蝼蚁草芥,即便是暴动也不是机器人战士的对手,不是没有暴动过,暴动被机器战士那冷酷的杀戮无情的扼杀在了摇篮里,我们集中营外就是由无数的机器人战士守卫。

  他们的杀戮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超过了集中营的警戒线,击毙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例行检查。曾经有一次有一个集中营的英雄组织了五千人的进攻,想要突破机器战士的包围圈,但是这五千人对于机器战士来说,不过是它们五分钟的例行检查。五分钟五千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倒下去了。机器战士的子弹就像是一壶热水泼到了一个拥有五千只蚂蚁的巢穴里,蚁穴里鲜活的蚂蚁瞬间被烫杀。

  自此之后在没有人能组织起像样的突围行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想要突破囚牢跟自杀没有任何分别。

  自杀,其实也是一种解脱,集中营里只有一种自杀的方式,那就是到集中营警戒线附近被击毙。那些无法忍受这种囚禁生活的人都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他们即便是死都把自己的手伸向集中营之外的方向,眼睛死死的盯着集中营之外的广阔天地,这些人的尸体也有被拖回来的,本来处理尸体是守护囚犯的机器战士的职责,但是也有些尸体被拖了回来埋葬,拖回来的尸体,有人试着将他们的眼睛闭上,但都是徒劳,他们眼睛里是死前凝固的对自由的向往,谁又能将向往自由的双目再次囚禁在眼皮之下呢?

  绝望的人又恐惧死亡,为了不无聊就必须找事情做,就如一个世纪前的那部伟大电影《肖生克的救赎》里的那句台词一样:在这里必须找事情做。于是高级人类将游戏鸦片输入到了这里,让囚牢的人有事可做,那些游戏就成了仅仅为了做而做的事情。

  为了绝育,高级人类将我们这些毫无价值的淘汰人男女分开了,男人关到了男人的集中营,女人关进了女人集中营。

  德国纳粹时期的犹太人还有逃亡到美国或者欧洲以外的其他国家避难的机会,其次纳粹终将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但现在我们永远没有逃亡到其他国家避难的机会,全世界在高级人类的统治之下。其次高级人类已经凭借着人工智能永远不可能走向失败。现在的高级人类的恶行永远不可能终止,除非集中营里最后一个人死掉,他们的罪行才会终止。

  随着年龄的增长,三个三十年过去了,我甚至对赵汗青产生了质疑,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赵汗青这样的高级人类被流放到了集中营不会是很久的事情,但现实是他即将要老死在集中营里,因为他进入集中营那年已经六十五岁了。

  看着他躺在病床上,我对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待在这里一辈子的,但是……”

  “我没有离开集中营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失望?”他虽然身体已经行动不便了,但是说话还是很顺畅。

  “没有,我还是想问你那个问题,你这么努力难道就是为了和集中营其他人那样让自己麻醉在所谓的拼命努力里?”

  面对这个我已经问了上万遍的问题,这一次他终于摇了摇头:“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为我的梦想奋斗,在为集中营的年轻人们奋斗,而且我的奋斗马上就要实现了,在我死后它一定会实现的,我现在只等着我的死亡。”赵汗青说着眼睛冒着光,好像他已经为了无比崇高的事业做好了献出宝贵生命的准备。

  我把赵汗青现在的话看作他已经快要死了,头脑不清醒了说出的胡话,他所说的梦想恐怕就是离开集中营的梦想吧,他自己都没有实现,更何谈为集中营里的年轻人们奋斗?

  成千上万人(突围者)的死告诉集中营一个无比现实的事实,集中营是牢不可破的,赵汗青三十年对着电脑的操作就可以将这囚笼打破吗?我觉得这就是痴人说梦。

  但如果对于一个回光返照,马上将要死的人说出我心里所想的话是有失礼数的,因此我轻声说:“是的,你的人生是充实的,年轻人一定会像你一样在集中营充实的度过自己余生的。”

  赵汗青显然看出了我的不相信。他很认真的说:“这么多年来我只在做一件事,用三个字就可以形容——格式化。”

  “格式化?”我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你要相信我,我们不会像集中营的犹太人那样被屠杀,不会像印第安人那样被赶到保留区等死,我们是有希望的,至少年轻人是有希望的。”赵汗青说着眼中满是泪水。

  “我相信,我相信您。”我知道他这是死前的自欺欺人,但是我必须配合他的演出,毕竟这是他最后落幕的一场戏。

  “不,你不相信我!”稍作停留,他接着说:“没关系,对于已经绝望到将绝望溶进了骨子里的人,我能理解你。但是我最后有一个请求,只有一个请求,我请求你在我死后将所有人的手机、电脑以及所有智能产品全部销毁,我说的是集中营里的所有人的智能产品,无论你用什么方式,你一定要将他们手里的所有电子产品全部销毁,不是收缴,而是销毁。”说完他死死的盯着我,就像是要我立刻发下毒誓一般。

  看着我面露难色,迟迟不肯发下这个毒誓,他终于松动了,“我知道在集中营里手机和电脑以及智能产品对于这些可怜的人意味着什么?他们就像是吸食了海洛因的瘾君子一样,如果将毒品抽离他们的生活他们将会生不如死。我想我得另外做些安排了。”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我看到他安静的躺着就不再打扰他了。在我走出房间之后。

  “格式化,格式化,智能产品必须销毁,必须销毁。那样集中营的这群可怜人才有未来。才不会走向灭亡。”他呼喊着,仿佛是在对苍天呐喊。

  “可怜的人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精神终于走向了雪崩,被梦想折磨了那么多年的他终于还是崩溃了。在油尽灯枯的时刻雪崩发生了。但这又是他的幸运,如果不是垂死之际才发生这样的精神雪崩,也许我会看不起他吧!”我在心里这样想着,却又嘲讽他疯的多么可笑:智能产品能导致集中营的人类走向灭亡?难道是辐射死的?再说了集中营本来就是要绝育而走向灭亡的,所以他的担忧是多么的可笑。

  格式化,格式化,格式化……智能产品必须销毁,必须销毁,必须销毁……这些话就好像是钻进了我耳朵里的蚊子,任我怎么都无法将它们赶走,我难以入眠。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四章 从死刑到死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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