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梦里追逐了几万里,黎沅沅不断地喘。息着,心跳急促。
黑暗中,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白苍苍的墙面,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沅沅?”一道声音传来,她转头一看,是厉承夜。
他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说:“怎么了?”
黎沅沅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很用力,指甲根根嵌入他的皮肉里,可是他一声也不吭,只是担心地看着她。
黎沅沅看着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不知道自己是在自己的世界还是在另一个人的世界。
她看了他很久,双眼赤红,眼睛一眨不眨,就这样看着他。
汗水还在不断地流,长发被汗水沾湿黏在她的脸上,在这样一片漆黑的夜里,带上了几分诡异感。
厉承夜没有被吓到,他微微皱起眉头,忽然,他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沅沅,我是阿夜,小昱在隔壁睡着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很沉,而她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以后微微一怔,她紧握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她闭上了眼,低垂下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许久,她才说:“对不起,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被吓到了,因为梦里也有你,所以……”
她没有说下去,可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厉承夜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没事的,那只是一个梦,沅沅我一直在,我会保护你。”
黎沅沅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的心却是不安的。
她撒了谎。
她没有做噩梦,她只是梦到了今天看到的所有一切,本来应该是个美梦,却让她分不清了。
她不知道现在是现实,或者现在她是在做梦,其实梦里的一切才是真实。
她无法简单地把他说的一切认知为她的过去,她无法把它们进行融合。
就像是现在抱着她的他……
爱着的,是哪个她?
是五年前的她,还是失忆了以后现在的她?
他爱的,到底是谁?
无法再想下去了,她害怕,她再想或许会更加奇怪,她只需要知道,现在她还有小昱,小昱是她的命,这就够了!
“我去一趟洗手间。”她闷声说,无法再在他的怀抱里呆下去,她轻轻推了推他,在他松开以后,她转过身去,也没有看他,只是在他的搀扶下穿好了拖鞋。
“谢谢,我自己去就好。”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客套的礼貌。
厉承夜抿紧了唇。
看着她往洗手间而去,站在原地的厉承夜静静地站着,他的眉头揪成一块儿,想起刚刚她的神情,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曾经多少个日夜,他都从梦中醒来,梦里都是她,所以在醒来以后,看着那维持原状,似乎没有一丝改变的别墅,他就会恍惚以为,那一场坠崖只是他的梦,庆幸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他们还没有开始婚礼。
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刚刚她看着她的那个眼神,他很熟悉。
他曾在无数个梦境里醒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是那样的眼神。
她的状态不对。
她梦到了什么?
此刻,黎沅沅一个人坐在马桶上,她一个人愣愣地在这里坐了很久,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想了很多,可是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分不清自己的感情,这感情很复杂,似乎在无形之中,又把另一个人拉了进来。
她问自己,她爱不爱他?
说不爱,却是爱的,可是要说爱,她又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头很疼。
她来到洗手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可是在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时,她忽然觉得这一张脸很陌生。
这是她的脸,还是身为厉夫人的黎沅沅的脸?
不敢再看,她背过身去,闭上眼用力呼吸。
如此,她的心跳才稍微平复,她走了出来,想要回去,可是下意识地就走到了小昱的房间。
她和以前一样,悄悄打开门看看,小昱这孩子以前睡觉还是挺老实的,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把被子给踢到一边去了。
黎沅沅爱怜地看着那胖嘟嘟的小子,微笑着轻轻走到他的床边,她给她别好了被子,看着他睡着了还笑得蠢呼呼的脸,她也被感染了,心情好像好了许多。
她探出身子来,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就准备离开。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她随意一撇,就看到了桌面上的画,她停住了。
“幸福的一家……”她轻声念出声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张画废了很大的心思,而且投入了很重的感情。
她认真地看着画,再看看那蠢呼呼的小昱。
所以,小昱其实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已经知道厉承夜是他亲生父亲的事,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忍耐,直到今天厉承夜和她说清楚了一切,小昱他才会这么开心。
从这一张画上,黎沅沅就能看得出来小昱的期待。
他一直想要有一个爸爸,有一个完整的家,如果她和厉承夜在一起,小昱应该会很开心吧?
而且,亲生父亲,总不会害他,就算……
“唉……”黎沅沅把手里的画放下,或许,她不应该去想那么多,无论是五年前的黎沅沅,还是现在的黎沅沅,或许都会和厉承夜在一起,无论是因为爱或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她或许,不应该那么计较。
正想着,一只大掌握住了她握着画的手。
她被吓了一跳,正好撞到了他的身上,他用另一只手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别害怕,是我。”
“小昱说等一切说清楚了以后,会给你一个大礼物,我想就是这个了。”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他没有松开她,他实在太贪婪了,太想念她了,所以不舍得放开,“可惜,惊喜或许是给不了了,你已经看到了,不过或许你可以假装一下。”
黎沅沅一开始的时候下意识地想挣扎,可是听到了他的话,再看着那一张一家三口的画,她愣了一下,就没有再动,然后,她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