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游曦已经渐渐对于人间修士各种狂降逼格的行为渐渐感到麻木了呢。
对于叶修这种天天给天界大佬们送外卖,见识着天界“biubiubiu”的传送法术的人来说,王槌这种人界修士朴实无华的传送阵法对他也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饶有兴趣的看着王槌撅着屁股画了半天的传送法阵,游曦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味。
这一笔一划,这一板一眼,确实是宝光流转,确实是灵气逼人,只是,它们连起来的时候,怎么游曦觉得自己还认识呢?
“床前明月光!是你,《静夜思》”游曦恍然。
“老罗,法阵不是那种一个圈,上面在加一些大威天龙之类的梵咒之类的东西的吗,我怎么觉得王槌在写诗?”游曦好奇的对身旁的罗治问道。
罗治想了想,道:“阵法主流类型和构造确实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但是我们要借的只是王家的传送阵法,按照一种你理解的方式,就是我们只要给密码锁输入对应的密码,就能使用门了,而并不需要画一个新门。”
游曦点了点头,他大体能够明白的,就是说王槌这首《静夜思》就相当于传送阵的密码,只是这密码是不是过于草率了点?
仿佛是听到了游曦的想法,爬在地上写诗的王槌头也不回的道:“我们王家的老字号阵法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阵法运转自己就会不定期更改密令,然后通过特殊手段传递给在外的家族成员,不过要说坏处,那很真有一个。”
王槌顿了顿:“那就是它的选择是完全随机的,从家族书库的内容中进行节选。”
“这不是优点才是?”游曦有些纳闷的道。
王槌还未搭腔,罗治在旁边幽幽的补充了一句:“上次他家的阵法密码是完整的《春江花月夜》。”
游曦一愣,随机大笑起来。
有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天朝人都知道,《春江花月夜》是个多么奇葩又无敌的存在,李杜诗篇万口传,但是能配的上“孤篇盖全唐”这个头衔的,也只有这首奇诗。
然而,除了韵脚和谐,气势恢宏,这首诗最大的特点,就是长!
恐怕那段时间不只是王槌,整个王家,都少有人能回的去家门了。
众人调笑间,王槌已经完成了诗句,长舒了一口气,王槌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回头道:“准备走吧,兄弟们。”
游曦好奇的道:“我们要上车吗?传送是什么样子的?”
王槌嘿嘿一笑,道:“就这样。”
说着他右手两指微动,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响,游曦只觉得眼前一晃,身旁的一切已经变幻了一般模样,从阴暗湿冷的小街后巷,变成了周围全是通天巨木的森林。
游曦抬头看去,发现茂密的树冠甚至遮蔽了太阳,只有几个稀疏的光斑能在风摇动树叶的时候穿破封锁,投射下来。
游曦深吸了一口气,他倒是不觉得这里幽深,反而觉得别有一番安然。
“嚯,大槌,你家绿化做的不错哈,现在这年代有这么多树的地方……”游曦的话戛然而止,他环顾一周,表情有些凝重。
大槌呢?
……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沉默的太阳漠然着散发着自己的辉光,下方的林海缓缓摇曳着,仿佛在回应和感激着这光芒的恩赐。
但是有一个男人不同,他是僵尸,厌恶太阳宛如生命厌恶死亡。
罗治站在一棵巨树的顶端,枯叶燃烧的黑色烽火从他的身后升起,在无风的天幕里笔直如剑的刺向天空。
他的脚下,万道碧色波涛翻涌,衬托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尤为孤独和……锋利。
“啧,看来这两个家伙,完全没有野外探险的经验啊。”罗治淡淡的吐槽了一句,一个倒翻,跃入了绿色的波涛里。
……
王槌的膝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接着,他缓缓前倒,露出了身后隐蔽在黑袍后的人影。
那身影全身笼罩在一间夸大的黑色大氅之下,唯有一双手显露在了黑袍之外。
那是一双艺术家都会惊叹的完美的手,修长有力,白皙温润。
每一个细节都仿佛是由希腊时代的顶级雕塑家精细打磨而来,精细程度足以让最自负的女子面红的藏起自己的葇荑。
手的主人轻轻甩动了几下,仿佛是触碰过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有些嫌弃。
“如何?”树上传来一道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沙哑嗓音,那嗓子吐出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即将折断的铁器在互相磨砺,仅仅两个字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不如何。”黑袍下的人开口,混混沌沌听不清男女,“世家子身上都有防身的法器,搜魂术无法彻底剥开他丑陋的灵魂。”
“但你有很多远比搜魂术更加强大的法术。”
“是啊,但是在破开他灵魂防御的一瞬间,我们就会被永久追踪的法术所锁定,会有一个连时间都追溯不到历史的修真家族和我们不死不休,那个耍弄幻术的蠢材已经栽了,你如果想也搭进去,恕难奉陪!”黑袍人有些不耐烦的回应道。
树上的人沉默了,似乎是不愿意加入这场争吵,又似乎默认了黑袍的话语。
黑袍伸出手,指尖法力微露,一个水球凭空凝聚,黑袍把手伸进水球,认认真真的清洗了很久,方才让他散去。
“我们走吧。”黑袍的声音回复了平静。
“去哪?”
“去找他的另外两个同伴,我感觉的道,神明大人的气息……就在他们两人之间!”黑袍快速的说着,语气里有一丝安奈不住的狂热,仿佛一条燥热的蛇在他的黑袍下翻滚。
“为了,我们的神。”沉默了一会,树上的声音缓缓的道。
“为了,我们的神。”黑袍混沌的声音再次恢复平静,他手一招,漆黑如墨的泥潭吞噬了草地,然后缓缓的吞没了昏迷的王槌。
黑袍似乎很自信自己的手法,在黑泥出现的一瞬间,便以掉头离开。
然而,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道小小的木偶身影,艰难的起身,用可爱的小木手摸着下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