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子,即使是按照游曦的直男审美来看,他也担当的上“温润如玉”四个字。
当然,这是在排除掉公子哥面颊上的一点殷红的情况下。
老道人的血溅射的又远又急,泼了游曦和女子大半个身子,这公子哥与其说是为了安抚女子而来,不如说他是为了借游曦和女子的身子来挡住血泉。
“姑娘,我们在杀人夺宝,可否回避一二。”
公子哥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担心女子和游曦没有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一个粗豪的汉子忽然从人群里极了出来,他用眼神狠狠剜了女子和游曦一刀,然后瓮声瓮气道:“公子,何必和这两个小娃娃客气,既然看见了我等兄弟,一并杀了便是。”
公子好看的眉头舒展了一点,似乎是有些赞同了汉子的提议,这时候女子也反应过来了,哭着保住了公子的腿,声嘶力竭的表示着自己和游曦与这老道人并无关系。
女子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加上她哭的痛心疾首,梨花带雨,换了任何男人,恐怕都会有些我见犹怜。
可是公子没有,游曦看到了公子的眼睛,因为他附身的这个孩子正在紧紧盯着公子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淡薄,仿佛能够倒映出远处的古树,树下的老人和彪悍的汉子,却没有倒映出近在咫尺的女子和游曦。
公子的眸子清澈的像是一汪秋水,可是秋水也倒映不出蝼蚁。
游曦忽然明白了,他和她,只是蝼蚁。
这就是修真者眼中的凡人。
游曦的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感慨的喟叹,他能够感受到自己附身的这个孩子没有哭,他只是用力盯着公子,时而看看壮汉,似乎是想要将这两个人的模样刻印进心底。
拜师第一天的老师,神仙一般的老道人,入师门的三拜九叩之礼还没有进行,束脩还没有奉上,便被当街刺杀了。
这对一个幼小的孩子的心灵造成了多少冲击,游曦想象不到。
然而,有两样的东西,恐怕已经深深的烙印进了孩子的心底。
修士看凡人如蝼蚁般的眼神,还有四个仿佛沾染着第一天见面的师父的热血的四个大字。
杀人夺宝。
原来,这就是修士。
小小的孩童眼里泛起了一道光泽,一眨不眨的盯着公子。
公子又笑了,女人的求饶哭喊在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意义,他已经看过了太多求饶哭喊,全凑起来能组成一段莲花落。
可是这个孩子的眼神却让他觉得有趣。
自己明明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人,他却用看待星星月亮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人会拒接别人真心实意的崇拜,哪怕这崇拜者是两只蝼蚁。
公子摸了摸孩子的头,在女人感恩戴德的感激声里,经过了女人和孩子,走向了还吊着最后一口气的老道人。
他们得救了。
女人如蒙大赦,她对着公子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粘稠的血液染在青砖上,让人分不清这是老人的血还是女子的。
她不知从何处产生的力量,抱着游曦一口气穿过了坊市和街道,用奔跑的速度跑回了那座漆红的大门后,才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了长廊的一根柱子边。
“没事,没事,阿姊在!”女子时而抱着游曦的脸,时而胡乱的拍着他的后背,说着不知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游曦的话,持续了很久。
其实女子已经慌了,下手也没轻没重的,游曦听到那双柔荑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发出啪啪的声响,那对一个孩子来说,想必是很痛的。
可是游曦没有哭叫,孩子的眼神清澈命令,倒映着天边美丽的火烧云和进出的亭台楼阁,仿若一口深滩。
这深潭安静幽邃,却没有有些聒噪的女子。
因为,修士是看不到蝼蚁般的凡人的。
一点明亮从孩子的手心里升起,在女人的视觉死角处,微弱的像是风中颤抖的火苗,摇摇欲坠。
可是孩子知道这火苗是不会熄灭的。
因为这是天地灵气,是天地的基础和宠儿。
他闭上眼,感受着自己体内游走的,孱弱却如涓涓细流般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发出了出自内心的微笑。
至此,一个年轻的修士,诞生了。
游曦面前的记忆画面忽然如同幻灯片和快进电影般快速闪过,那场相遇仿佛只是一个被丢入深潭里的石子,女子和男孩继续过着富家翁的无聊生活。
男孩依然每天在这方庭院玩耍,只是每天的入夜时分,修炼老道人赠与的修炼秘法,已经成为了男孩的功课。
男孩茁壮成长,在快进观看的游曦眼里,这种变化几乎是肉眼可见。
不知不觉,二十年后。
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可靠的男人,而且高大英挺,十分帅气,只是游曦却有些疑惑,因为男孩似乎有些过于眼熟了,就像是一个很熟悉的人一样。
随机,他恍然大悟,男孩的身影和记忆里的公子悄然重叠。
又是一年后,女子因为一场意外死了。
一亮飞驰的马车将正在渐渐失去失去年轻和活力的中年女子撞倒在长街上,清脆的骨裂声甚至盖过了马的嘶鸣和车夫的吼叫。
骨折,这个在现代医学里有多种治疗和补救方法的伤势,在那个年代,却有着非常高的致命可能。
女子死了。
她下葬的那天,长大的男孩在女子的墓碑前吃了一根糖葫芦,然后将竹签放在了女子的墓前。
他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里有几分温和的笑,似乎对此十分满意。
三个月后,一个年轻而且法力高强的修士搅动的半个修真界天翻地覆。
听说,他行事作风和美如春风,最喜欢的,是杀人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