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的冬日黄昏,下起了第一场雪,比往年都迟了一些。夜星影坐在房前走廊上用手掌接着冰冰凉凉的白雪,清冷沁人。
她脸上的敏斑退了颜色,但还有浅浅的一层印记。
今日魏玠去了宫中,参加皇上为美王安排的接风宴。
夜星影一人并不觉得孤单,因为她知道魏玠终将归来。
天色将暗,夜星影忽然感受到风声传来不寻常的气息。
蓦然间,屋顶上飞下一蒙面人与其对峙,“你就是夜星影?”
“你是什么人?”夜星影起来谨慎防备。
“限你两日之内离开王府,远离魏都,否则你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蒙面人恶语相胁。
“你为什么要威胁我?”夜星影出手,“让我看看你是谁!”
过招之间,夜星影能与蒙面人几乎不相上下。夜星影差一点就要拽下他的蒙面,却在天暗一刹模糊了双眼,反被他一掌击败。
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人,只是威胁。又自觉夜星影不好对付,便就此打住,“倘若你不听命,两日后还留在魏都,下次就不是劝离。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威王也护不住你。”
天已黑,夜星影便看不见了。她起身摸到走廊的柱子,一点一点摸索,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火折子点燃这双眼睛。
究竟会是什么人胆敢闯入王府威胁自己离开?为何胁迫自己远离魏都?
思索没有答案,夜星影只能点亮灯笼。
此刻的魏玠还在宫中与兄长叔伯们举杯同饮。宴会并无过分奢华,胜在帝王之家也能其乐融融。
美王先前因为游历在外未能及时赶回来参加皇帝的大婚,此番补上,“大婚既然已经过去,臣便在此祝皇上与皇后早生贵子,愿魏氏千秋万代,子孙满堂!”
美好祝愿自然值得举杯同庆,魏玠也是平心静气地恭祝举杯。威王看着儿子如今的从容十分宽心。
倒是魏玖,自从在燕雀楼撞见皇上便心思复杂,敬酒帝后都觉得不能自在。
听闻外头下起了雪,他们之间便议论起少年往事。就算是帝王之子,也会有寻常孩儿的乐趣。尤其是美王的年纪与皇上相仿,也曾在昔时与魏玠他们一同玩雪。
光阴似箭,一晃而过。如今就连年纪最小的魏玠都长大成人了。
美王不由得提起,“皇上为兄,应当替这两个弟弟安排一段好姻缘才是,如此才能让我们魏氏开枝散叶。”
“小王叔说的是。九王弟和玠儿的婚事朕与太后其实也一直有所考虑,只是也得他们自己愿意才好。”皇帝说。
“玠儿与九王兄定不负小王叔厚爱关切。”魏玠开口应道。
“你们两个,一个贪玩,一个……”美王竟对魏玠无力评价,“罢了,今日开心,不提也罢。”
威王回府时让人给夜星影送去消息,皇上留下魏玠他们今日在宫中陪伴美王,一年难得就这么一回团聚。
雪落御花园,魏玠走出去稍稍醒酒。凝望飘零纷飞的雪,他便感叹第一个下雪夜不能陪同夜星影一起度过。希望她吃得饱睡得暖。
魏玖也走了出来,鬼鬼祟祟地向着魏玠走去,一把揽在肩上,“玠儿!”
“九王兄你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王兄我了……”魏玖窃窃地说,“传闻说你在王府宠幸了一个通房丫鬟,居然是夜星影!”
“是她又如何?”魏玠一脸认真,看着魏玖的美貌纠结,“玠儿你是不是眼睛出毛病了,怎么会看上一个丑女人呢?”
“夜星影哪里丑了?”魏玠反驳道,“就算一开始我也好像觉得她长得不尽人意,但是自从我们在一起后,她越来越美了。”
看到魏玠这般固执己见,魏玖简直哀叹,“有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玠儿你这是被蒙蔽了呀!”
“九王兄,你根本不懂夜星影的美。”魏玠心如磐石。
“行行行,又能怎么着呢,都已经发生了。也难怪美王叔都忍不住帮你向皇上请求安排婚姻,可怜我也受到牵连。”魏玖转移叹息,“要是被赐婚,那我还怎么逍遥快活啊!”
虽然,魏玠也害怕会发生皇上赐婚这般无可挽回的事。但他觉得今日皇兄的话十分开明通达,不像会乱点鸳鸯的样子。
“说起来,其实九王兄我还有一事压抑心中,这两天一直……”魏玖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
“九王兄可以对我说说。”魏玠从容。
方才喝了几杯酒颇有壮胆之效。九王盯着魏玠,试图找到最密不透风的方式告诉他,竟直接揪住了他的耳朵,“九王兄你为何揪我耳朵!”
“被人听着就不得了。”魏玖蹭到魏玠耳旁,总让他感觉不对劲,“事关燕萝姑娘,那日我去燕雀楼,居然看到皇兄跟燕萝姑娘在一起!”
听到这话,魏玠不禁眼神一惊,“九王兄你看错了吧,皇兄怎么可能?”
“不是远远瞧见,是面对面。”魏玖蹭到魏玠面前问,“这么近你会认错兄弟吗?”
当时的情况,没有任何解释,“真的没想到皇兄竟然……”
魏玠不禁想到当时父王与美王谈及皇上最近时常出宫之时。不经意抬头间,魏玠的眼睛看见了走过来俞琇华,不,皇后娘娘。
“玠儿你说……”
“皇后来了,别说了!”魏玠提醒阻止。
二人向皇后娘娘行礼,魏玠早已从容不迫。
“世子与九王不必多礼。”皇后仪态万方。
“皇后娘娘不陪着皇上了?”魏玖问。
“本宫不胜酒力,便不打扰皇上与美王把酒言欢了。不过九王与世子怎么也不陪着王叔,二人出来了?”
“我们也不胜酒力!”魏玖借口说道。
俞琇华见魏玠缄默却有所隐思,便主动问候道:“世子怎么不说话,是喝醉了吗?”
“臣弟只是欣赏雪落,心有所想。”
“心有所想。本宫听闻宫外有传言说世子曾宣告喜欢一个女子。世子难道是思念那人,不知真假?”
“肯定是假的吧!”魏玖着急忙慌地代为回答。
“是真的,没想到宫墙这么高,居然也会隔墙有耳。”魏玠没有什么可否认的。
听闻魏玠的坦诚相认,俞琇华一笑,“不知是何人如此有幸,能得世子青睐?”
魏玖暗暗地敲打魏玠,自是希望他不要说出“丑人”来。但魏玠坦然无惧地回答道:“皇后娘娘认识的,她就是夜星影。”
听到这个名字,俞琇华的音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