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废墟之上,滚滚烟云笼罩,风声呼啸,电光闪烁。
城中倾塌焦黑最严重的地方是旧时的倾城行宫所在地,但无人知晓的是,行宫之下还有暗无天日的秘密地宫。
魏玠被扔了下去,一股霉烂腐臭的气味令人眩晕。
随后,那个叫人望之丧胆的白发丑女一跃而入,吓得魏玠连跑带爬,撞上墙角,“你别过来,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叫什么名字,魏玠?”魔女的声音像是哽住了百年的烟尘土灰一般难听。
“你不要过来啊!”
魏玠闭上眼睛不敢看这副幽暗之中依旧惊悚的面容,但有一只枯枝般粗糙干裂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直教人灵魂出窍,魂飞魄散。
暗中的那双眼睛,如同两只钩子一般将细皮嫩肉的魏玠直勾勾地锁定,“真像啊,你也姓魏啊!告诉我,魏偈是你什么人?”
“魏偈!”魏玠恐惧的心神一愣,畏惧又嚣张,“你竟敢直呼我太祖爷爷的名讳!”
“你果然……是他的子孙!”
此刻,魏玠越发感受到魔爪施力于他的脸颊,怒吼威慑,“你为何闭着眼睛,你睁开,睁开眼睛看看我!”
几乎是被逼迫的,魏玠猛地瞪大了两只眼镜迸发出不受控制的嫌弃和惊骇。
“我很丑吗?”她竟然如此问道。
一时间,魏玠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倘若实话实说,只怕她一气之下拧断自己的脖子,可虚情假意又不是他的风格。
斟酌之后,魏玠只能选择斡旋,也是发自内心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问得好!”
疯狂的女人径直凑到了魏玠的眼前,几乎鼻子贴着鼻子,一瞬间让魏玠连呼吸都停止。但是她却从魏玠的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点,“你的眼睛,好啊,那就让你看看!”
星眼的联络在二人眼中建立幻影,那是在尚未倾覆的倾城,看似寻常,云淡风轻的一日黄昏。
城外马车驶来,停在行宫外,下来一位玉树临风,贵不可言的男子便是魏偈。他面无表情,眼神里略微带点紧张情绪。
他踏足行宫,跑出来一位翩翩少女将他抱住,她名为倾城。
“有人看着呢!”魏偈推开倾城,她不禁有所失落,“你难得回来,害羞什么?”
倾城美丽而热情似火,魏偈却目光凝重,“进去再说。”
一男一女,在本该两情相悦的年纪,却生出了未知的隔阂。
用膳时,魏偈与送膳的心腹眼色交接,倾城没有一丝察觉,将魏偈夹给她的菜吃得干干净净,“我还要吃!”
“吃吧,多吃点。”魏偈笑道。
膳时未尽,倾城却开始感觉头晕目眩,昏昏沉沉,“我怎么吃着吃着,越来越困了呢?”
终于,魏偈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完全变了一副冷漠脸色,落下筷子的声音何其干脆利落。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继承皇位了。”魏偈一丝眼神不予倾城,“你要,当皇上?”
“是啊,所以我再也不能留在这座旧城了,再也不会回去曾经痛苦的时光……”魏偈的嘴脸咧着丧心病狂的笑容。
“过去,痛苦?我们不是快乐的吗?”倾城仍旧不明所以,扑到了魏偈的臂膀却被他一把挥去,“你是个妖女,谢谢你让我摆脱了原来那副丑陋的面容,但是从今之后你就跟着我的过去彻底消灭吧!”
此举此话,倾城仿佛明白过来却为时已晚。魏偈冷酷无情地决定,“就让这座城,还有你,为过去的我陪葬!”
魏偈起身整理衣物,端正且冷漠地离去。
燃烧的火棍扔进了大殿,大门关闭,浑身无力的倾城很快被笼罩在火雾之中,眼泪被熊熊烈火灼干。
不止如此,黑色天幕之下,倾城城门紧锁,四方火球被投掷进这座围城。全城瞬间化成地狱火海,吞没活物,生灵涂炭,呼号哀恸之声彻夜不绝。
魏玠的眼里映照着倾城之火,火光中的美丽倾城变成眼前的白发魔女,“就是魏偈,他负了我,还要我死!”
“不可能,你到底是谁?休想迷惑我!”魏玠绝不相信。
“我就是倾城,浴火重生,苏醒复仇的倾城。”她咬牙切齿地触摸着魏玠的脸颊,“是你唤醒了我,魏玠,他的孙儿,是你唤醒了我……”
“你别鬼话连篇了,你就是个居心叵测魔鬼,跟我太祖爷爷没有半点关系,你滚开啊丑八怪!”魏玠满腔发愤。
除了眼睛的光点,白发倾城逐渐还在魏玠身上感知到了潜移默化秘法的功用,“你跟谁缔结了潜移默化的契约?”
“你闭嘴!”魏玠什么都不想听。
她却偏要告诉他前因后果,全部真相,“你既然身负潜移默化秘法,必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魏偈啊,他就是经过我创造的潜移默化秘法变美的,我那么美丽,他本是个何其丑恶之徒!若不是我爱他,哈哈哈哈……”
苦丧的哽咽狂笑,倾城的心宛若撕裂,“虚伪之人,凉薄之徒,变美了又如何?心如蛇蝎!但是凭什么像他这般人都能子孙万代,而我却要沉睡百年,面目全非!我爱他,呵,是我愚蠢至极,是我自掘坟墓,是我自作自受!”
面对倾城悲痛欲绝的声声控诉,魏玠一个百年之后的子孙并不知道当年的一切。可她的感情如此真切爆发,魏玠的脑海里又浮现火烧倾城的绝望……
“不可能,你在撒谎,你在胡说八道,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你不只要听,还要代替你那罪该万死的那老祖宗,承受一切罪孽的报应!”倾城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地普通猛鬼一般扑向魏玠。
倾城外,夜星影三人终于找了过来。姬慷却展臂膀阻止了夜星影心急如焚地入内。
空中形成漩涡的诡谲阴云里放射的光线渐渐变大范围,恐怕是时空错乱的预兆,就像昼言的年年重阳一般。此番百年的时光罅隙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时空缝隙吞噬就回不来了!”前辈再次提醒,“上次我就以为丫头你再也回不来了,这个情况看来不容乐观,臭小子可能已经……”
夜星影却不听前辈劝解,不顾姬慷阻拦,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
“魏玠,等我!”
夜星影的声音穿透风声达到魏玠的耳中,他岂能坐以待毙?魏玠奋力抵抗白发倾城的攻势,不允许她对碰自己一根手指头。
“除了夜星影,谁都别想碰我!”
身枯如槁木的倾城被魏玠一把推了出去,狠狠地撞上了墙,痛已经不算什么,“果然是他的孙子,一样的残忍,禽兽!”
“你才是禽兽,老不知羞,恬不知耻你想对我做什么?我有妻子的,而且只有一个!”魏玠激动得宣讲起来。
“你,有且只有一个妻子?”白发倾城发出一丝鄙夷不堪的冷笑,“你的身体流着他的血,还装什么重情重义的深情男人,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倾城的枯手利爪跃跃欲试,“不然就让我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一个人!”
“我不会让你看的。”
魏玠抓起墙角的一根焦木抵御,却被倾城转瞬即至的速度突袭而来。指尖嵌入胸膛,痛得青筋暴起,心声唯有呼唤,“夜星影……”
“魏玠!”
夜星影与魏玠连心,突破地宫而降临,以同样的超速抓住倾城的手松开魏玠。他脱离了魔爪却痛得坐落墙角,胸膛渗出鲜血浸湿衣物。
夜星影全力推拒着倾城,问道:“魏玠你怎么样?”
“我没死……”魏玠流淌着血也要信心满满,“我还要跟你永远在一起的。”
“你就是他说的唯一的妻?你也是倾城星人,而且……”倾城的目光从夜星影的身上看到希望的能量,“姓魏的我不会放过,但是你来的更好!”
此话何意?夜星影根本来不及想象,便被倾城反手握住手掌。连接的一瞬,夜星影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体内涌流喷薄,神秘的力量通过手掌心散出。
她惊目愕然,眼睁睁地看见倾城如光中焕发,白发换青丝,枯骨生玉肌,逐渐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夜星影!”魏玠光是起身便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倒地,亲眼目睹夜星影变成了白发苍苍,面如枯槁的丑女人。
“潜移默化属于我,哈哈哈哈……”倾城已是夜星影的模样,将枯竭的夜星影一掌推开。
一副绝美的模样,一双弑杀成魔的眼眸。她向魏玠走来,一派丧心病狂的作风说道:“你喜欢这张脸吧?现在她属于我了!”
“你对夜星影做了什么?”魏玠嘶声怒吼,却无视眼前的脸,向真正的夜星影用尽力气爬去。
倾城一脚踩在魏玠的身上,将他心口的伤踩在地上狠狠地摩擦,指着犹如死人枯骨一般的夜星影,她问道:“她都这副模样了,你还想怎样?仇恨支撑我百年不死,她不是我,她活不下去的。”
“夜星影!”魏玠忍痛呼唤她的名字,“你坚持一下,就算要死,我也,跟你一起……”
血与泪与汗,魏玠挣脱了倾城的脚艰苦卓绝地爬到了夜星影身边。那一张他原本惊骇恐惧的脸,此刻怎么不怕了?
“她都这么丑了,她都要死了!”
“夜星影……”魏玠双耳不闻,目不旁视,握着夜星影的手,置于自己心血的胸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阿星,最美的星星。”
世间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倾城至死不信,唯有激怒,“你们别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爱得深沉的样子,恶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