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小心地给图南喂完了最后一口粥，图南低下头说了一声谢谢。
云生笑呵呵地看着有些害羞的图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图南也没有闪躲，只是问了云生一句：“我现在在哪？”
云生撅撅嘴：“在我地头呢。”
图南：“结海楼？”
云生：“嗯哪～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去逛逛？”
图南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躲：“先不了吧，外面太亮了。”
房间内始终没有开灯，窗外的灯照进来，光和影都在迅速地转换。
云生的喉结慢慢地滚动着，房间里的温度似乎燥热了起来。
云生有点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图南只是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云生打破了这样诡异的沉默：“玩游戏吗？”
图南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他依然看着窗户。
云生的房间里，床边就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夜晚的时候，就像一个大镜子。
图南现在就是在看着自己。
图南喃喃自语道：“我们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云生：“要不我们以后再说这个吧…你现在先好好休息。”
云生还想说点什么，图南直接打断了他：“没事，你放心说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总要面对的，而且我也很好奇。”
云生：“好吧…当时就像你说的那样，弟弟郑颜旗就是我们通关的关键。而且郑颜旗的皮囊确实就是他下一步蜕化成蝶的蛹。”
云生：“我刚把那个玻璃棺打碎，那个变态丧尸就冲下来了，哐哐哐的大铁锤使劲往我身上砸，不过我也蛮会躲闪的，要不然我人就没了。”
云生：“然后我又和那变态丧尸周旋了很久…就在我与非人类生物交战无果的时候，幸好刘四叔他们听到声音赶来了。”
云生越说越起劲，顺手就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之后，才意识到图南吸二手烟不好，于是想着要掐掉。
没想到图南自己从他手里抽出了一根烟，然后低下头叼着那根烟，借着云生烟上的火星，点燃了自己的烟。
在烟雾缭绕下，云生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只能看到图南那刀削一般的侧脸，在窗外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孤独。
图南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道：“然后我失控地抢过了你的刀，把郑颜旗的皮剥了下来。”
云生心下一惊：“原来你都记得…”
图南：“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也以为，那是郑颜旗的记忆。”
云生：“后来，被你剥了皮的郑颜旗确实如你所说的重新蜕变了。”
图南：“他变成了什么。”
云生：“他自己。”
图南：“嗯？”
云生：“字面意思，郑颜旗皮囊底下的，还是和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实际上，皮囊之下的他，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怎么说呢…”
图南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他终于敢反抗哥哥郑颜青了，是吗？”
云生：“恩，郑颜旗从皮囊里出来的时候，他哥哥郑颜青的血肉也已经组合好了，变得就像正常人的模样了，一眼看过去就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打架。”
云生：“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郑颜旗打赢了哥哥之后我们就能够通关，但没有想到，后来他们从彼此制衡到两两肢体纠缠在一起。当时的场景也是蛮非人类的，他们从人类的姿态慢慢地退化，他们的肢体完全软化了下来，到后来只能像两只毛毛虫一样趴在地上，彼此撕咬，最后他们彼此再也分不开了。”
图南：“然后呢？”
云生：“他们变成了两棵树，根须就裸露到外面，虬蟠纠结，密不可分，且它们两棵树一枯一荣，一棵树枯萎，一棵树常青。两棵树之间散发着很柔和的光芒，我们穿过它，就回到了现实。”
图南的烟已经抽完了，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图南知道卫暝现在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家里有非常温暖的饭菜在等着他，图南想，卫暝一开始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抱着他爸妈痛哭流涕，但是很快就会被叔叔阿姨一巴掌打醒，现在肯定在嘿嘿嘿傻笑着，他的神经那么大条，肯定很快就能够重新适应现实生活，不过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很害怕虫子就是了。
图南悲哀地想着，窗外的光星星点点，却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亮着的。
郑颜旗十几年来的心情又一下子席卷了图南的整个心脏。
不被需要，想要消失。
图南还来不及继续伤感，就被云生一把抱起来扔到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很冰凉，打湿了图南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图南细软的黑发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眼眶因为充血而显得很红，令原本就很白的图南显得更加病态。
图南想站起身来，却被云生死死地按在了浴缸里，他的鼻腔和嘴巴里呛了很多水，不住地挣扎，图南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云生才把他捞了上来。
“咳咳咳，我靠！”图南说着就给了云生一拳。
云生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了图南一拳。
图南失去平衡地再次摔倒了浴缸里，毫无征兆地大声叫喊了起来，云生蹲了下去，紧紧地抱住了图南，图南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的颤抖着。
“哭出来好吗？算我求你了。”云生把头埋进图南的脖子里，任凭图南对他的拳打脚踢也不松手。
图南挣扎不动了，他太累了，他只想现在倒头就睡，来逃避这一切。
慢慢地，图南从小声地哽咽，变成了抽泣，再到嚎啕大哭。
云生像安抚小朋友那样轻声细语道：“哭出来就好了，没事了。”
图南哭了很久，云生一直耐心的跪在浴缸前，抱着图南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一用力，图南就会碎掉。
好在图南很快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云生再一次把图南捞了上来，图南就像一只掉到水里的毛茸茸小白兔一样，耳朵尖红红的，云生忍不住用手拨开了图南贴在额头上的碎发，云生温暖的指尖掠过图南冰凉的额头，使得图南好看的喉结一颤一颤的。
云生看出了神，随后一把把图南扔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