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我是一条狗吗？”林黑炭干笑了两声，开玩笑道。
被林黑炭这么一打岔，夜弦本来想说的“你还有我”这几个就被咽了回去。
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笑，彼此都移开了视线。
很快，王二胖拿了药回来，又给林黑炭吃下，三人这才从客栈离开。
夜弦将他们二人带回衙门，林黑炭和王二胖换了一身捕快的装束，跟着夜弦去了杜然家里。
待三人赶到的时候，杜家已经挂上了白布，布置好了灵堂，杜家上上下下皆着素衣，表情悲痛，营造出一种悲凉凄惨的景象。
“夜捕快，你们来了。”小厮通禀之后，一个面容憔悴衣着朴素的妇人在门口迎接了夜弦等人。
她里面穿了件白绫袄，下面是白色的挑线裙子，外面一件白色比褙，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纂儿，插了支素净的白玉簪，耳朵上坠了对紫英石的坠子，看上去秀丽端庄。
此人正是杜然的夫人李氏。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圈也是红红的，看得出刚刚哭过，见了夜弦等人，她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带着他们往里走。
“前面就是了，老爷的他……就在里面。”李氏走到一间房子门前停下，抹了把眼泪这才说道。
“有劳夫人，还请夫人节哀顺变。”夜弦对李氏拱了拱手，带着林黑炭、王二胖还有一些其他衙门里的人一同进了房间。
李氏则守在门口默默垂泪。
“屠仵作，你来验尸吧。”夜弦对恭立一旁的中年男子说道。
“是！”仵作屠苏微微颔首，走到尸体身旁，揭开白布，又拿出一套验尸的工具来，里面包括银制小刀、剪刀、梳子，大小银针数根等等。
林黑炭则站在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锐利的眼神却紧紧盯着仵作验尸的动作，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死者身体僵硬，以仰卧姿势倒地，身下产生尸斑，指压之后褪色，看来已经死亡约五六个时辰了。”屠苏便验尸边说道，“现在是巳时，也就是说，死者应该是死于夜里子时到丑时左右。”
“死者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脖子处没有淤痕，口鼻处无异物，可以基本排除机械性死亡。”
“没有外伤，也不是窒息，看来基本可以确定是中毒身亡了，我需要解剖尸体，做进步一检查，估计时间有点久。”
屠苏说完，便拿出工具来，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
“你们两个，去将夫人请过来，我有话问她。”夜弦对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李氏就在门口，听到夜弦的身影，便自觉走了过来，看向夜弦，“夜捕快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杜大人去世之前，有什么异状吗？”夜弦沉声问道。
“异状……”李氏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他昨日在外边忙了一天，直到戌时才回来，然后回来之后他说自己头晕乏力，草草用过晚饭便歇下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直到今天早上丫鬟去收拾东西，这才发现，老爷他……他已经……”
李氏说完，便又低声抽泣起来。
“杜大人昨夜歇在何处？身边又是何人伺候？”夜弦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
“奥，老爷这几日公务繁忙，常常忙到午夜才休息，因此这几天一直睡在书房，由于书房放着许多老爷机密的东西，老爷从不让下人靠近，就连饭菜，也只是送到门口。就连我，也只进去过两三次。”李氏解释道。
“那，昨晚杜大人回来之后，都吃过些什么？喝过什么？饭菜和茶水，又是何人经得手？”
“唔……老爷昨晚只简单用了点清粥小菜，这些都是刘妈妈管的，一会儿我差人去将刘妈妈喊过来，你可以问她，至于茶水，是由老爷身边的小厮三福子负责。”李夫人皱着眉说道，说完，又抬眸看向夜弦，眼里流露着伤心的神色，“怎么了？是饭菜有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现在还不能确定。”夜弦并未多作解释，只淡淡说道。
“那，夜捕快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一定知无不言，只盼着能够早日破案。”
“暂时没有了，麻烦夫人差人叫一下刘妈妈和三福子，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个清静没有人打扰到地方进行问话。”夜弦客气道。
“奥，好，就在旁边有一处偏厅，里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夜捕快可以去哪里问话。”李氏站在门口，指着一旁的一个房间说道。
“有劳夫人。”夜弦对李夫人拱手道谢。
“夜捕快不必客气，那我差人去叫刘妈妈和三福子过来，夜捕快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随时找我，我就在外边等着。”李氏看起来十分低落，对着几人略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屠仵作，你自己查验尸体，尽早查明死因，我们去别的地方问话吧。”夜弦对仵作点了点头，说完，便带着林黑炭等人来到了旁边的一处偏厅，面见刘妈妈和三福子。
很快，两人便先后到了偏厅，夜弦先后对其进行盘问。
“你就是刘妈妈？”夜弦对着站在眼前的生得一副阔腮宽额的白胖妇人问道。
“正是老身，不知这位官爷有何指教？”刘妈妈慌乱地回话，有些怯生生地低着头缩着脖子说道。
“昨晚杜大人的饭菜，可是你准备的？”夜弦将妇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淡淡开口道。
“官爷这样问，是饭菜出了什么问题吗？”刘妈妈闻言立刻脸色一白，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颤声问道。
“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夜弦有些不耐地微微皱眉，沉声道。
“好……昨晚的饭菜是……是老身准备的没错，老爷和夫人以及各位小姐平时的饭菜，也都是老身准备的，但是厨房人多眼杂，准备材料和运送饭菜的，又是另外的人，所以……所以……”刘妈妈呼吸急促，看起来十分紧张，所以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又没说是你做了什么，你紧张什么？”夜弦狐疑地看向因为紧张和害怕出了满身大汗的刘妈妈，挑眉问道。
“老身是清白的，我只是怕你们怀疑我，要是饭菜出了问题，我怕是要被赶出杜府了，我一家老小，还指望我过日子呢，官爷，你们可一定要明察呀！”刘妈妈颇为激动地说道。
“也就是说，厨房里的每个人，都能接触到杜大人的饭菜，是吗？”林黑炭忍不住低声问道。
“差……差不多吧。”刘妈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讨好地对着林黑炭笑了笑说道。
“一共有多少个人？”
“算上送饭菜都丫鬟小厮和采买，大约十人。”
“这么多？”林黑炭暗自懊恼，看来，厨房这一条，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好了，我大概了解了，你先下去吧。”夜弦对刘妈妈挥了挥手，又对一旁的的衙役吩咐道：“将三福子带过来。”
“是……”刘妈妈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而失去这份伙计，因而有些期期艾艾，愁眉苦脸地下去了。
三福子在门外等候已久，他对着众人行了礼，从善如流地开口道：“官爷，奴才三福子，平日里主要负责照顾老爷的饮食起居，跟在老爷身边十几年了，关于老爷的情况，我大概都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夜弦微微颔首，开门见山问道：“昨晚，你最后一次见到杜大人，是什么时辰？”
“大概是酉时，老爷昨晚身体不适，我以为是感染了风寒，便给老爷送了杯姜茶，然后便一直守在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三福子口齿伶俐，逻辑清晰，说完，还不忘补充道：“姜茶是厨房里的人送来的，今早上发现老爷尸体的时候，姜茶被打翻在地上，里面应该还有剩下的茶水，你们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去查验。”
夜弦有些惊讶于三福子的冷静，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今早，是你发现的尸体吗？”
三福子缓缓点了点头，“不错，今天早上夏儿来给老爷送早饭，我敲了敲门问老爷起来了没，可是敲了很久，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我算着这个时间老爷平日里早就起了，因而有些诧异，便和夏儿一起打开了门进了书房，却发现老爷仰躺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我听李夫人说，杜大人从来不让别人接近他的书房，为何你……”夜弦疑惑地问道。
“奥，我爹是老爷的管家，又从小跟在老爷身边因而老爷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他也需要一个贴身服侍的人。”三福子解释道。
“嗯。”夜弦淡淡嗯了一声，又问道：“昨晚你一直守在门口吗？可有旁人在？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来吗？”
三福子略想了想，回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侍卫，我们并未听到什么异响，只在子时之前，听到了茶杯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