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高宁馨回去便着凉,真的病了。
也就是说,她可以光明正大撤下绿头牌,安心“养病”了。
皇帝那边得了通报,自然是派太医过来给她看诊,又派李玉亲自送来清热止咳的枇杷膏,嘱咐她好生休养才算完。
嘉嫔过来请安的时候,高宁馨正穿着单薄寝衣,素面朝天地歪倒在贵妃椅上,左手捧着本戏文,右手还缠着一串翡翠念珠。
“贵妃娘娘,您的身子好些了吗?”嘉嫔心慌意乱,以为是那日央着贵妃去燕喜堂才导致她生病的。
“嗯,并无大碍。”高宁馨轻应一声,头也不抬。
“娘娘可要快些好起来,您一病整个皇宫都没了生气了。哎呀,瞧我这张嘴,娘娘洪福齐天,定然平安无事的。”嘉嫔眼珠一转。
“你这般说,想是宫中有什么事儿让你为难了?”高宁馨放下本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回娘娘,嫔妾能有什么事儿为难的,娘娘快别取笑嫔妾了。只是自您病后,皇上总共就来过三次后宫,还每次都是去娴妃那儿,嫔妾便只能每日与怡嫔大眼瞪小眼,委实无趣。”
高宁馨浅浅一笑,顿了顿,“愉贵人的病还没好吗?”
“还是称病躲着不肯见人。”嘉嫔一脸担忧。
“别不是得了什么重症吧,你一会儿亲自去,替本宫探望一番。”高宁馨蹙眉,指着一旁案几上的珐琅小方盒,“这是皇上新赏赐过来的枇杷膏,你替我送去给愉贵人吧。”
“娘娘,这是皇上特意给您的,愉贵人那份刘太医会帮她准备的。”嘉嫔眸光一沉,猜测着高宁馨的用意。
高宁馨从榻上坐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浑身珠光宝气的嘉嫔,嘴角往上一勾,声音微哑:“本宫一向恶毒,满宫皆知。今日本宫送药她未必肯收,你去本宫能放心些。再者说,这药是皇上所赐,她若是想胡乱攀咬,便要承受得起代价。”
“可娘娘卖她这个人情,她未必肯领啊!”嘉嫔蹙眉轻叹。
“本宫不需要她领情,反而就需要她大闹特闹。”高宁馨起身,嘉嫔连忙上前搭手,“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精,你只要好好办事,永珹就永远是皇上跟前最得意的皇子。”
面面现在虽然是高宁馨,但植根于系统里的功能还没有被完全屏蔽,她一方面要暗戳戳地疏导她的“圣母”副作用,一方面还能清晰探测到对方的情绪波动频率。
自然的,她就知道嘉嫔一直揣度她去对付愉贵人是存了什么小心思。
“嫔妾知错!”嘉嫔被唬得一愣,噗通一声,跪地求饶。
“好了,好端端的认什么错,快去送药吧!盯着她喝光,一滴都别剩,那样才好得快!”高宁馨目光深邃,语气虽温柔,却隐含压迫。
嘉嫔顿时汗如雨下,原来高贵妃一直深藏不露,今儿个恐怕是犯了她的忌讳,才不再掩饰性情。
嘉嫔退下后仍是喜忧参半,却突然领会到高宁馨的深意,难不成贵妃是想制造假象?
嘉嫔心惊,不再多想,带着药唤来刘太医,大张旗鼓地去找愉贵人。
没多久,高宁馨就被皇后派人来传。
走的匆忙,再加上她心里激动,以至于她正装都懒得穿上,就赶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富察容音这个皇后做的多么具有威信,连一向自视甚高的高贵妃都不得不低头。
“高贵妃,你想对愉贵人做什么?”富察容音安慰着愉贵人,抬眼看到进门来的高宁馨,便冷声质问道。
高宁馨迷茫地看着上首端坐的富察容音和旁边形容憔悴举止疯狂的愉贵人,许久,她才开口反问:“不知皇后娘娘此问何意?”
“嘉嫔说奉了你的命令来给愉贵人送药?”
“对啊,臣妾前几日听闻愉贵人身体不适,今日才想起,特意替她请来太医。臣妾担心她如怡嫔所说嫌药苦不肯乖乖吃药,这才让嘉嫔亲自过来监督着她服药。”高宁馨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这药还是今晨皇上让李玉亲自送来的,我心中惦记着愉贵人,这才分出半盒来给她。”高宁馨继续解释着,心中对自己的举动无比满意。
“这真是治病的药?”富察容音审视的目光一垂,落在太医手中端着的药碗上。
“当然!”高宁馨清了清微痒的嗓子,将目光投向跪在一边的太医,“刘太医,告诉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药。”
“回娘娘,这是枇杷膏。愉贵人称嗓子时常咳痒,臣把脉发现她确有咳疾,为了替她清肺热,臣……”刘太医解释的话才说了一半,就硬生生被愉贵人打断。
“胡说!”愉贵人大喊大叫,“本宫明明是有孕在身,根本不是咳嗽!这分明就是一碗毒药,皇后娘娘您救救嫔妾啊!”
“愉贵人此话,是在说本宫害你,还是皇上害你?”高宁馨嘴角弯起,似笑非笑。
“愉贵人!”富察容音惊觉,连忙呵斥。
“不!不是!我没有……皇后娘娘……”愉贵人本就胆小,现下无从辩驳,便只会捂着嘴哭。
“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感染风寒那日在燕喜堂,臣妾曾仔细询问过怡嫔关于愉贵人的病,她口口声声称愉贵人是咳疾。今日臣妾风寒见好,却咳嗽不止,一大早便传了太医,这枇杷膏是皇上亲口赐的,臣妾食用后效果不错,第一个便想到愉贵人。臣妾特意吩咐嘉嫔带着药和刘太医一起过来,没想……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高宁馨难得示弱,面露忧愁之色。
“这真的是皇上所赐的枇杷膏?”富察容音的眉头紧蹙,招来太医院的张院判查验,她仍旧怀疑高宁馨在惺惺作态。
“回皇后娘娘,这……确实是枇杷膏。”张院判埋首。
“不可能!”愉贵人大叫一声。
“你们若是不信……”话音刚落,高宁馨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众人惊讶,高贵妃竟然如此无畏无惧,难不成她真的没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宁馨仍旧好端端地由芝兰搀扶着站在原地,只是她还在病中,体力不济,有些气喘吁吁罢了。
“愉贵人,现在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是毒药吗?”高宁馨望向愉贵人,笑容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