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太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拒绝了操办宴会。
自从上次和谭铃音不欢而散之后,谭铃音想做的事情,太太都故意逆着来。所以这个结果其实是在谭铃音的意料之中的。
不就是办个宴会吗,谁不会啊!
很快,谭铃音就被打脸了。
一大堆事情让她头都要炸裂了。就拿一个宴会座位来说,如何排座次,哪家夫人同哪家交好,哪家又同哪家有矛盾,最好不要碰面等等,这些事情都要了解清楚,不然到时候闹起来,就是主人家的不对了。
还有采办宴会上的吃食、如何布置场地、百日酒的流程……
“我为什么要自己找事!”谭铃音抓了抓头发,恨不得自己有八只手。
雪梨和甜橙两个贴身大丫鬟,也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甜橙,我不行了,我要歇一会儿。”雪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不起来了。
甜橙也好不到哪里去,揉着胳膊,瘫在椅子上。
“雪梨姐姐,外头有人找你。”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恭敬说道。
雪梨叹了一口气,又是外头的什么事情啊,难道昨日刚刚定的几盆花出了问题?还是采买的新鲜菜蔬有了疏漏?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了外院。
“大丫,我可怜的女儿啊!”刚刚到外院偏厅,一个满脸皱纹神色凄苦的妇人就一把搂住了她,大声哭起来。
雪梨有些不明所以,挣脱开她的怀抱,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你的爹娘啊!”旁边一个脸色发黄的汉子激动地说道。
爹娘?雪梨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小时候的事情她都不太记得了,似乎从自己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唐家做丫鬟了。
从小丫鬟一路做到大丫鬟,她也是吃了很多苦的。
小时候,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她也曾经羡慕过府里的家生子,比如香瓜。香瓜父母都在府里,做错事也有人护着。而她就不一样了,都是靠自己。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大丫鬟的身份。
她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两人,却见府里的大管事对她微微点头,意思是说,这两人确实是她的父母。
“爹、娘。”雪梨态度不算太亲热的喊了一句。
“大丫,你受苦了!”妇人又把她搂在怀里。
十几年没有见过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妇人和汉子在说,雪梨简单的回应。
两人说起自己贫苦的家境,还有如何思念雪梨云云。又问起雪梨在府里的生活,雪梨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几人在一起哭了一场,似乎亲近了很多。
“大丫,不,你如今叫雪梨了,这名字好听。喏,这是娘给你做的一双鞋垫,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这都是娘亲手做的,怕你穿不惯,都是用的好料子。”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布包着的鞋垫,小心翼翼递给雪梨。
雪梨接过那双鞋垫,只见上面的绣花精细,看得出来,绣的人是花了很多功夫的。而且用的是上好的松江棉布,穿起来肯定很舒服。
雪梨红着眼睛,接过那双鞋垫,看到父母洗的发白的衣裳,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妇人道:“娘,这是五两银子,您拿去给家里买些布,做几件衣裳穿吧,就当是女儿的孝敬了。”
妇人似乎很是感动,可言语却推辞道:“你在府里也不容易,娘怎么能要你的银子。你自己留着当嫁妆吧。”
雪梨闻言,心里更是感动,强硬着让妇人收了银子。
捧着鞋垫,嘴角微微勾起的雪梨,哼着歌,心情很好的回了内院继续忙碌百日宴的事情。
在请来林文茵之后,事情终于走上了正轨。
“文茵,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明日百日宴,我要叫两个孩子认你做干娘!”谭铃音喝了口茶,突然开口说道。
在古代,认干亲可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说出口的,都是要举行很郑重的仪式,同亲子一般,逢年过节,干子女都要送上节礼,不仅要平日里孝顺,就连他们老了,也要奉养。对于干子女的娶妻、生子、盖房等重要事情,干爹干娘也要给予必要的支持与资助。
林文茵闻言,先是一喜,立刻就要答应。随即想到什么,又摇摇头:“我是很想做干娘的,不过嘛,万一我家小恒儿以后喜欢上了你家的妙妙怎么办,我可不能坏了孩子的姻缘。”
谭铃音一阵无语:“孩子这么小,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再说了,两个孩子还不知道有没有缘分呢!”
“做女儿,和做儿媳,自然是儿媳妇留在身边更久啦!就是有一线机会我也不能放过。这个干娘,我不能当!”
林文茵摇头,她确实很喜欢妙妙这孩子。不知为何,大部分人都是一眼看到活泼的宝儿,她却每次来,都更关注安静的妙妙。
既然林文茵不同意,谭铃音也就不再坚持,本来她也是一时兴起。
次日,就到了两个孩子的百日宴。
首先,要补办满月礼没有办的几个仪式。
在各位长辈和亲友的见证下,两个孩子要剃胎发。
谭铃音在两盆水里各自放入数颗圆润的鹅卵石,这是有寓意的,代表着小宝宝永远健康,长大了能够壮如硬石。
随后,太太又在盆子里面放入铜钱数枚。这是期望着孩子们长大之后,能够衣食无忧,终身富贵。
接着,就由唐天远这个父亲亲自来给两个孩子剃胎发了。
宾客们都满脸笑意的看着两个孩子,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宝儿完全不害怕,反而睁着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的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似乎在观察众位宾客一般。而妙妙则撅着樱桃小嘴,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唐天远的手刚刚碰到宝儿的头,他立刻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瞪着眼睛用手去抓唐天远的袖子,似乎要阻止他的动作一般。
“哎呀,这孩子是个机灵的!”
“唐府尹的儿子可真虎!”
……
虽然宝儿样子很凶,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很快就屈服在了他爹的魔爪之下。
随着唐天远的动作,很快有胎发掉了下来。
宝儿看着自己落下来的头发,有些惊奇的抓在手里,停止了哭声,每当有头发落下,他都不自觉去抓。有时候能抓到,有时候抓不到。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他就迅速变成了一个脑袋岑亮的小光头。
冷风一吹,头皮有些发冷,宝儿又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