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茂林其实已经确信,这件事是太太做的了,听到李雅诗的建议,他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
太太这个人,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他今日就要看一看,这件事到底是连嬷嬷自作主张,还是太太主使!
“来人,去太太的院子里搜查。”唐茂林厉声道。
太太咬牙切齿道:“我看谁敢!”
一时之间,院子里落针可闻,丫鬟婆子们大气都不敢出。
太太和老爷的战争,没人想去触霉头。
“既然都不敢去,那我就亲自去!”唐茂林看众人都没有动作,怒目横眉道。
说罢,他就领着人往太太住的松涛院走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松涛院的方向去了,这样大的动静,住在清晖园的谭铃音很快收到了消息。
“少夫人,你要去看吗?老爷带人去搜太太的院子了,这……”雪梨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也是,公爹同婆婆之间起了纷争,她一个儿媳妇,夹在中间确实有些尴尬。可是她也不能不去,因为这时候唐天远去了福州,他的责任,她要替他尽到。
谭铃音带着雪梨走到松涛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唐茂林拿着一封信,面沉似水,眼中喷火瞪着太太。
“这就是你做的好事!迫害我们唐家子嗣,你这个妒妇!”唐茂林当着下人的面,丝毫没有给太太留颜面。
太太整个人也气疯了,她冷笑道:“唐茂林,对,我就是要害死这个狐媚子的孩子!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娶我的时候,说过什么,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呢,你变了,你竟然连我给儿子准备得妾室都要染指,你、你简直不是人!”
太太指着唐茂林,咬牙切齿骂道。
谭铃音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有时候事情,大家别在院子里说,还是进屋说吧。”
唐茂林听到她的问话,眼神轻蔑看了一眼太太道:“这就是我们唐府的当家夫人,你来得正好,你来看看,太太和王夫人写的信,不仅骂丈夫的妾室是狐狸精,还在外面用手段买药害人!也不用进屋了,就让这满府的奴仆们看一看,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谭铃音蹙眉接过那封信看了看,果然,里面如唐首辅所说,写着这些内容。
看来,李雅诗流产的事情,确实是太太做的孽了。
谭铃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沉默片刻,还是艰难开口道:“太太恐怕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还是……还是给她留些颜面吧。”
“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谭铃音,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谭铃音话音未落,太太就撇了撇嘴,翻着白眼道,“我看,你就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吧。你是不是心里偷笑着呢,李雅诗是我找来的,没有恶心到你,倒是恶心到了我自己是不是?”
谭铃音一阵无语。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若不是为了唐天远,她根本就不会来这一趟,既然太太这么不领情,她干脆转头就走。
太太见她不说话直接走了,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对方的心思,看着她的背影兀自冷笑了几声。
“够了!我看如今你是疯了!”唐茂林雷霆大怒道,“真是不识好歹,儿媳妇明明是为你说话。你简直不可理喻!教唆下人毒害我唐家子嗣、责骂儿媳妇、顶撞夫婿,我们唐家留不得你这种妒妇!我今天就要休了你!”
“休我?唐茂林,我看你是这个首辅不想做了吧!我李桐华嫁给你这么多年,先后送走你爹、你娘,哪一个不是守孝三年?!‘与更三年丧’,我可是符合‘三不去’的!想休我,你做梦去吧!”太太毫不忌惮唐首辅的威胁,她破罐子破摔,语气也没了往日的恭敬,反而极尽刻薄。
“你、你……”唐茂林指着她,抖唇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好,你可真是好样的。”深吸了一口气,唐茂林一字字挤出牙缝道,“给我把太太关在松涛院里,从今天起,半步都不许出去。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说罢,他拂袖而去。
回到沉香苑,看到跪着的连嬷嬷,唐茂林毫不客气道:“太太已经认罪了,这个刁奴,给我重打三十大板,卖出去吧。”
在唐茂林回来之前,已经有机灵的丫鬟把松涛院发生的事情都汇报给了不能下床躺着的李雅诗,所以这会儿她也不太惊讶。
以为那信件也是连嬷嬷设计的,李雅诗便求情道:“连嬷嬷一把年纪了,也是迫不得已,被太太逼得,卖出府去也没人要。不如,就把她赶出去吧。顺子和顺子爹还在府里当差呢。”
唐茂林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到太太方才那疯狂的妒妇样子,愈发觉得还是李雅诗体贴宽容了。
“那就打完板子赶出去吧。”他挥手道。
连嬷嬷听到自己要被发卖,心都凉了,像她这样年纪的嬷嬷,因为犯错被卖出府去,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一点的,会有那不讲究的商户人家买了去,差一点的,就只能被卖出去做苦力了。
她在唐府做了一辈子,可以算得上是养尊处优了,真要被卖了,恐怕是生不如死。
更何况,到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在京城,要是被卖到其他地方,一辈子见不到顺子和顺子爹,连嬷嬷觉得那比死更难受。
听到峰回路转,李姨娘给自己求情可以直接出府,她心里生了一股感激之情,随即,又涌起羞愧和心虚。
如果李姨娘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自己下药害死的,恐怕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吧?
她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这一次,不是为了博得谁的同情,而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道歉。
不过,这个秘密她永远都不会说出口了。
三十个板子不算轻松,连嬷嬷一把年纪了,身子骨没年轻人好了,很快被打得皮开肉绽,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她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打板子的几人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说起来,兔死狐悲,连嬷嬷是为主子办事,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着实有些可怜。
打板子的人稍微手下留情,连嬷嬷总算是熬住了这三十板子,没有当场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