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铃音没有想到,他还会继续这样说,看样子,根本就不打算和自己一起把孩子接回来,顿时就火了。
她眼中喷火一般,语气也变得冷冰冰道:“太太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今日太太打我脸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可怜呢?”
她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是也不是没有心的。不过因为太太是唐天远的母亲,所以对于太太不喜自己,她能避则避,遇到冷言冷语,也都不怎么在意罢了。
“太太什么时候打你脸了?”唐天远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心虚道。
“晚间的事这么快就忘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谭铃音嘲讽道,翻了个白眼。
她说的,乃是太太不让她进门的事情。
唐天远这才想起来,其实太太类似这样的小任性,也发生过很多次了,所以他当时没有留心。
“音音,太太如今病了,她错了。但是她是个长辈,你多体谅体谅……”
“够了!我体谅的还不够久吗?我嫁给你这么久,她给过我一天好脸色吗?从成亲前到现在,每日都是冷言冷语。”谭铃音冷冷打断他的话,红了眼眶,语气带了一丝哽咽。
“病了?病了怪谁?不是她找来李雅诗,想给你纳妾,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她会有今天?我看她都是活该!”在气头上,谭铃音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太太?!”唐天远也冷下了脸。
“怎么?她能骂我说我怨我,我就不能说她吗?真是可笑,李雅诗的事情还来怪我,我看你心里也在怪我吧,怪我没有给你纳妾。要是你纳妾了,太太就欢喜了,李雅诗也欢喜了,你也欢喜了,你们大家都欢喜了!”谭铃音连珠炮弹似的说出这么一大串话来。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我当日被太太推倒在地,虽然她可能是无心,但是你看她有给我请大夫吗?有来看过我一次吗?向我道过歉吗?”
她大段的问话,让唐天远心里也很是难受。
“音音,我不知道你会想这么多。你知道的,母亲她不是故意的,她那时候晕倒了,被父亲禁足了。还有,她当日吐血了——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唐天远扶着她的肩膀,语气有些慌乱。
“我还真没看到。”
谭铃音寒声道。
那日她疼得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自己都应接不暇,哪里会注意到太太。
如今想起那一日,她只记得自己身下刺眼的红,还有那锥心的痛。
还有——妙妙那可怜瘦弱的身子。
记得她看到妙妙这孩子第一眼的时候,简直就心痛得说不出话了。
那么、那么弱的一个孩子。
随时都可能夭折。
是她日日护着,精心照看,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唐天远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和音音之间,真的有太多误会了。
他发觉自己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这是夫妻二人成婚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从前,即使有小矛盾,两人也都是当日就和好了。
唐天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看外面天似乎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他伸手,想要轻抚谭铃音的背。
可是谭铃音仿佛后背有眼睛一样,重重打落了他抬起的手。
“啪”。
一声脆响,那是手打在胳膊上的声音。
唐天远刚刚鼓起的勇气立刻消失无踪了。
就算此时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让母亲把宝儿还回来?
想到今日看到的母亲,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就有些于心不忍。只有看到宝儿,母亲才能露出一丝笑容。有宝儿在,母亲也许就能早日恢复精神了。
不然,他真怕按照现在母亲的状态,哪一天就去了。
可是若是让宝儿在母亲那里,音音又万般不肯。
母亲这个人他太了解了,让她道歉,每日到他们住的院子里来看孩子,更是不可能了。
唐天远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
在外面办案、处理朝堂上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力过。
这样煎熬着,天很快就亮了。
因为有大朝会,所以他想留在家里解决这些事,都完全没有时间,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小厮,冲忙灌了口凉水,就往皇宫赶。
见他走了,谭铃音这才翻了个身,露出哭红了肿得老高的眼睛。
楚楚可怜,完全不见了往日的明媚秋波。
女子为母则刚。
她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让丫鬟过来伺候她更衣梳头。
“少夫人,今日穿这一件可好?”雪梨拿起月白的素雪绢襦裙,询问她的意见。
月白色,样式简洁大方,可惜,却不够有气场。
今日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她摇了摇头。
指了指衣柜里那件樱桃红的金丝织锦百合裙,道:“就这件吧。”
雪梨有些诧异。
这件裙子十分华丽,衬得少夫人贵气逼人,只是今日又没有什么宴请,怎么会选这件衣服呀。
但是作为一个机灵的丫鬟,想必主子这么做,自然有其中的深意,她也就取下了这件衣服,给谭铃音换上。
“少夫人,你今日眼睛有些肿,要不我拿个鸡蛋过来给你敷敷吧。”一旁的甜橙看谭铃音穿好了衣服,要来给她梳妆打扮。
只是少夫人这眼睛肿得太厉害了,粉恐怕是遮不住的。
“去拿吧。”谭铃音挥手。
又有丫鬟送来朝食,谭铃音喝了点白粥,没什么胃口,只觉得嘴巴里面苦苦的。
过了一会儿,甜橙就拿来了鸡蛋。
谭铃音遂放下筷子,打发人收走了碗碟,由着甜橙给她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