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素来有这样一句话,“七活八不活”来形容月份大了动胎气的女子。
谭铃音如今正是八个多月,乍然之下被推倒在地,确实是非常危险的。
“音音,音音!你怎么样了?”唐天远冲进房里,额头满是汗水,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有来?”他转头急声问下人。
雪梨停下给谭铃音擦汗的手,泪痕满面边哭边说道:“少爷,你终于来了!大夫已经甜橙去请了……”
“她太慢,我去吧!”说罢,唐天远赶到马房,骑上自己的坐骑,就往城中赶去。
一路疾驰在马背上,他心里涌出浓浓的后悔,要是没有来庄子上就好了,这样,音音无意中动了胎气也不至于来不及立刻找大夫。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谭铃音是因为被太太推倒才出事的。方才,他只顾着查看谭铃音的情况,而来不及多问。
到了半路,果然遇见唐家的车夫,和坐在上面的甜橙。
“你们回去吧,我骑马去叫大夫!这样更快。”
甜橙等人还没有看清马上的人影,唐天远就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句交代,飘散在风里。
到了城中,唐天远找了相熟的太医,那太医正指挥着小徒弟认药呢,就被唐天远抓到马背上了。
“哎呦,哎呦~唐府尹,你倒是让老夫坐着啊,这趴着算怎么回事!”老太医身子横趴在马背上,一路疾驰,被颠得晕头转向。
“人命关天,您权且忍忍,很快就到了。”唐天远伸手把老太医一提,老太医便歪歪扭扭坐在了马背上。
他不再继续说话,而是抿唇专心致志看着前方的路,恨不得身下的马长出八条腿来,好快一些到达庄子上。
老太医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自顾自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庄子上,谭铃音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老太医把脉一番,开了药方,让丫鬟们先去熬安胎药。
他脸色有些不好,语气认真且郑重道:“唐府尹,幸好令正平素身子骨强健,否则这一跌,可就要命了。不过如今也有很大风险,要立刻生产。孩子月份尚浅,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唐天远心里咯噔一下。
“先保大人!先保大人!”他惊慌。
他慌了神,六神无主。因为陡然想起有个同僚,家里的夫人就是因为生产,为了保孩子,这才去世了的,所以下意识立刻说道。
“咳、咳”
老太医神色有些尴尬咳嗽了几声,满头黑线,内心腹诽不止。
这唐少夫人还万万没有到保大人保孩子的地步的啊!
他虽然把情况说得严重了些,不过那都是最坏的情况。
实际上,唐少夫人这胎风险是没有那么大的,他行医多年,这样的情况也是遇到了很多次。说严重些,万一发生了,也好叫家里人有个心理准备。
被老太医打发出门的唐天远,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之前晕倒了的太太这会儿也缓了过来,不缓过来不行啊,李雅诗已经开始对着唐茂林告状了,说是她推了谭铃音。
“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她!”太太指着李雅诗,语气激动,“她要是不躲,我能打到谭铃音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唐茂林被她的话激怒了,“太太,我如今真是不认得你了!从前那个贤良的你,莫非都是装出来的?”
“唐茂林,你竟然为了一个狐媚子这样说我?……”太太神色怔怔,红了眼眶。
听到她这样称呼李雅诗,唐茂林更没有好脸色了,仿佛太太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一样,这个太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听到几人对话的唐天远,有些震惊看着太太,颤抖着声音问:“母亲,是您推的音音?”
“我、我……”太太看着儿子的脸色,有些心虚,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脸色这么沉,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
丈夫的指责、儿子的质问,让刚刚晕过去又醒来的太太感觉胸口发胀,忽然,心口一疼,喷出一口血来。
“太太!您又要晕过去了吗?”李雅诗从后面扶住太太,惊叫着。
只是这个“又”字,语气有几分加重。
本来有些着急、心里一软的唐茂林脚步一顿,这情形他太懂了,他死去多年的母亲以前就是这样,没事就装晕倒。
只要有不顺心的事情,她就故态复萌。
当年,太太和自己都对老人家无可奈何。那时候太太还曾经和自己埋怨,老夫人的任性。
没想到,等她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居然也学了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唐茂林心里烦躁,语气上也不饶人:“既然太太不舒服,就让人送回院子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房门!”
说罢,招呼两个下人,架着太太就要走。
被架走的太太心里一阵冰凉,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儿子。
唐天远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想要阻止,可是他怎么也不能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推谭铃音,难道真的对这音音多有厌恶到了恨不得她死的地步吗?
他犹豫了一阵,还是避开了太太的眼睛。
母亲去休息也好,还是等音音这边情况好一些了,再让父亲把母亲放出来吧。
太太看到儿子躲避的眼神,哪里还会不明白。她只觉得心如死灰,木木的任由着下人架走了。
屋子里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痛苦声音,唐天远心疼得恨不得自己以身代替。
雪梨进进出出,端出来一盆盆血水。
“少爷,你别来回走了,妇人生产要好久的,坐下来歇一会儿吧。或者我去给您端点东西过来吃?”
一个已经有孩子的小厮见唐天远满身是汗、脸色发白,样子实在狼狈,想到了自己从前的经历,忍不住劝道。
唐天远现在心神里面都是屋内的情况,哪里有心情歇息,更不要说吃东西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冲小厮点点头,他强迫自己坐到凳子上冷静下来,只是握紧的拳头,还是把他的紧张不安表露无疑。
令正:在古代人们尊称对方的妻子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