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很快就入了秋,到了十月。庄子上四处都弥漫着桂花清甜的幽香。
谭铃音泡在大木桶里,悠然自得的泡着澡。
终于解脱了!
这一个月可真是难熬,她感觉自己都要馊掉了,不能见风、不能出门,整日躺在床上像是一个瘫痪病人一般。
“哎呀,真是舒服!”
拘起一捧水,淋在自己白皙如玉的胳膊上,她歪头一笑,享受着此刻的舒畅。
“少夫人,水有没有冷呀,我再给你添些热水吧。”雪梨在门外扬声问道。
少夫人都已经泡了大半个时辰了,要是刚刚出月子就着凉,那可就不妥了。
“不用了,我就要出来了。”
谭铃音站起身,用布巾擦干了身体,换上白色的亵衣,又叫了雪梨进来给她擦干头发。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朱唇粉颊、明眸善睐,她蓦然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雪梨,我的脸瘦了好多呀!”
她呆呆看了片刻,惊喜的盯着镜中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说道。
因为怀孕,吃了许多滋补之物,记得生产前,她的脸是圆了一圈的。
“嘻嘻,少夫人。都是月子里调养的好,所以这才瘦了呀。”雪梨利落的给她擦干了头发,又松松的挽了一个方便的发髻。
穿上外衫,谭铃音走出了房门。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歪头笑道:“真是太舒服啦!终于出房门了。”
兴奋的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到院中的秋千架上,一边晃一边问甜橙:“东西都收拾好了没?”
“回少夫人的话,已经收拾好了,只等晚上少爷回来,咱们就可以出发了。”甜橙答道。
“走,去看看宝儿和妙妙吧。”谭铃音轻快的跳下秋千架,感觉自己现在身轻如燕,灵活自如。
先前因为洗澡,所以她让奶娘们把孩子都带到隔壁的房间了。
走到门口,就听见咯咯的笑声。
原来是宝儿的奶娘摇晃着一个羊皮串木珠的拨浪鼓,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引得宝儿笑个不停。
见谭铃音来了,两个奶娘都从摇车旁站起身,弯腰行礼。
小小的宝儿像是会认人一样,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盯着谭铃音,冲着她哒哒哒弹舌头,像是说话一般。
谭铃音走过去,弯腰抱起他,轻轻晃了晃,宝儿立刻笑逐颜开。
抱着宝儿,她又去看妙妙。
妙妙皱着眉头,双手举起放在耳朵附近,嘟着嘴巴。
“小小姐是不是嫌拨浪鼓太吵啦,瞧着像是在捂耳朵呢。”雪梨有些惊奇的看着她的姿势说道。
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像。
妙妙听到有人说话,便好奇看向雪梨。
“音音——”
门口,唐天远下衙回来了。
这一个月来,他日日奔波,白天在府衙办差事,晚上骑马赶到庄子上来。
妙妙听到唐天远的声音,扭头去寻找。
“妙妙这么喜欢你爹爹呀!”唐天远大踏步走进来,一把抱起妙妙,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妙妙微微抿唇,似乎嘴角带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唐天远。
“少爷,妙小姐的药来了。”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恭敬说道。
妙妙一看到这个碗,立刻扭头,把脸埋到襁褓里。
唐天远哈哈一笑:“这个鬼精灵,这么小就知道不喝药了。”
“这药虽然加了冰糖,还是有些发苦,她纵然是个孩子,也知道不好喝啊!”谭铃音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背,说道。
这孩子体弱,刚出生的那会儿,也许因为难受,除了呆着不动睡觉以外的时间,经常会小声哼哼。
找了好些大夫问诊,擅长儿科的大夫开了这个药。虽然略苦,但是却有些效果。喝过之后,妙妙就不会再哼哼,似乎舒服很多。
“妙妙,乖,喝药了。”谭铃音放下宝儿,拿起小调羹,就要给妙妙喂药。
宝儿刚刚被放进摇车,就立刻大哭起来。
谭铃音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把他抱了起来。
哄了一阵,幸好他很快就睡着了。
夫妻二人,一个抱着妙妙,一个给她喂药,这孩子不肯配合,总是扭头,费了老大劲,这才勉强喂孩子喝了一小半的药。
到了后来,调羹一靠近,她就哇哇大哭。
照着往常的经验,谭铃音知道,这是到了这孩子的极限了,再怎么喂,都不会喝了的。这才放下碗,示意丫鬟收走。
见到讨厌的药碗终于被端走了,妙妙这才欢喜起来。她一会儿瞧瞧抱着自己的唐天远,一会儿瞧瞧坐在一边的谭铃音,似乎很是满意这样的待遇。
夫妻二人哄了一阵妙妙,待到两个孩子都睡了,这才去厅里用晚饭。
简单的吃了些饭食,谭铃音问道:“听婆子们说,太太病了?”
“嗯,今日过来之前,我回府看过了。我去的时候母亲正睡着,问了伺候的嬷嬷,大夫说乃是因为肝气郁结,气机不畅,气滞血瘀造成的,只能慢慢调养。”唐天远面色沉了沉,说道。
谭铃音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抬手握住唐天远的手。
“不会有事的。”她安慰道。
“唉,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个月来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母亲。他们之间,恐怕是生了嫌隙。”唐天远皱眉道,“偏偏父亲还拨了个新院子给李姨娘住。”
“新院子?”谭铃音有些好奇,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给李雅诗换院子。
唐天远吞吞吐吐道:“据说是怀孕了,要给我生个弟弟呢。”
想到他在唐府花园碰到李雅诗时,对方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就有些无语和气愤。
谭铃音一口茶恨不得喷出来,语气略带嘲讽:“弟弟?李雅诗还真是好样的!”
顿了顿她又道:“看来她是打算母凭子贵了……”
唐天远拉住她的手,对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而有些无奈。
“一个庶子罢了!还能越过我母亲不成。”唐天远不假思索道。
“你这可就错了,虽然在外面你明察秋毫,不过内宅的事情,你还是懂得太少了。”谭铃音觉得他有些想当然了。
说罢,她又道:“你看,太太如今不就被气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