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不由怔住,她早料到了么?
穆槐双目如潭:“但我不会让事端发生。”
初闻此话时,她心中的确一沉。
数年后原主,确实惨死于绝境中,受冤屈之深重,是连晏霖都无法插手的灾祸。
重生后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她,数年后的夺命之灾不可避免。前世的自己也难逃噩运。
她偏不信!
穆槐暗自咬牙,道了声谢便走出寺庙。
到了稍显荒凉的地方时,穆槐抽出之前枚“祸居大世”的竹签,冷笑一声。
诗云寸步不离地跟着,目光只剩艳羡:“小姐,诗云也知道二小姐没安好心,可您之前是如何猜到会有这番结果的,昨晚还仿了一支出来!”
类似的竹签不难仿,穆府中原木遍地都是。用不大的刀刃照样式削就是。
说着,手接过竹签:“这不吉利东西,早该销毁。不过小姐甚少出过府门,对这庙的地形,签的形态竟然都颇为清楚,好像来过似的!”
穆槐不应,百壹寺是京中世家大族常来的地方,前世的相府有什么活动时,都会来此祭祀,久而久之,对于该地她也了解许多。
在这种人群密集的寺庙抽出凶签,自然也被京城中的许多人当做饭后谈资,没想到那人会是原主。
寺外稍显清静的地方,有几名孩童斗着百草,这是端午时节,孩提钟爱的活动。
本来他们嬉戏地颇为开心,可领头的人惊呼一声,周围便尽数聚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我还从未见过!”她拨弄着拾起的小物件,“听我爹说,这成色很难得,会不会是玉?”
孩子们都好奇地上去凑热闹,一穿灰色衣裳的男孩嗤笑着打断:“玉上面怎可能写这些乱七八糟的!官家的人不可能稀罕这劳什子!”
玉佩再贵重,也不会比形色各异的花草有趣,孩子们见瞧不出什么花样,便哗地散了。
穆槐来了兴味,待人走后,捡起那东西,虽布满尘埃,可仍能看出原料十分名贵。
玉佩?上头还写着字。
“吴仕”。
是附近一酒楼的名字。
玉佩成色温润,但因尘土而倍显灰暗。
穆槐凝眉思索,或许,真是谁遗失在路上的玉,又被哪个孩子涂抹了,她竟将其当做什么稀奇物件。
不远处的孩子正追逐嬉闹,恍惚听见有童稚的声音说:“日头现在偏西了,咱们这回比谁跑得比太阳远,你能跑得赢我么?”
本是荒唐的幼童之语,她的脑海中却有什么被乍然理通。
穆槐柳眉微蹙,凝视着上头古怪的字样。
某处记忆倏地被唤醒,她有些难以置信,专注地将玉置放于阳光下。
似乎是证明自己的猜想,日光在玉佩的某个地方,诡异地聚集于一处。
原来这般。
她本人都不曾察觉,唇角染上抹笑意。
穆槐忽地抬头,下意识往那方向瞧去。可视线又不自觉地偏移开来,因为,她看见了一辆马车。
从来时到现在,车夫的神色一直都未放松下来,时不时瞧向后方,显然是里头还有人,随时待命。
这么久了,车里的人还没下来吗?
穆槐藏下眸中的不解,但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这厢,穆若娴终于摆脱了看热闹的百姓,妆容因天气与急迫的心情花了几分,颇为狼狈,不过也顾不上。
说到底,她也只是十七岁的年轻女子,当庭广众下被摆一道,自然内心气恼!
不过一个被动了手脚的竹签,真能使她声名狼藉不成?
这庙并不大,她寻了一会也找到了散着心的穆槐。
穆若娴压抑住呼吸,语气中已有两分难以压抑的怨毒。
“妹妹,时辰不早了,祈完福我们便该快些回去了,不然会有人怪罪下来的。”
有的百姓看自己竟像看见了灾星,嫡出千金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她不想多留。
穆槐才不管她怎么想。
从头到尾,她都背对着穆若娴,转过身来时,神态已恢复如常。
“姐姐,你瞧见西边那医书阁了么。妹妹先去那看几卷医书,定不会耽搁时辰的。”语气淡然却不容否定。
原主钟爱医术,便顺势就说要去那方向的书阁,无人生疑。
穆若娴和颜悦色地应了,望着穆槐远去的背影,目光阴沉。
她本来不想让对方怎样,只消此次身败名裂便够了。可这庶小姐已经几次三番不听话。
她就算再机灵,能机灵到何时?过一阵子母亲便会安排这三女出嫁,至于出嫁的人……
一想到此,穆若娴面露隐晦的讥嘲之色。
可惜,穆槐没有瞧见那表情。
与此同时,女子之前来不及多留意的马车上,终于下来了一人。
是名男子。
那男子二十来岁,身形挺拔,身着一袭墨红长衣。虽只是道转瞬即逝的侧影,可那般身形姿容,偶有人朝其方向瞥了一眼,便是过目难忘。
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但行进路线,和穆槐完全一致。
他的袖口,遮掩住了手边一道显眼的伤疤。
晏霖目光漠然,似乎没什么能让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