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异急忙走过来,并指祭出一朵蓝焰,凑近了查看,反复捏弄后,并无异样,他伸手抚摸着淤青,心疼道:“怎样?回头我再给你用火烤烤。”
见辛宛凝呆坐在那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哪怕此时此地,根本无人偷窥,伍韵的脸上仍透出一些羞赫来:“无碍的。”
他急匆匆地收回小腿,放下裤脚后,用力踩踩地面,又蹦了蹦,转颜对木异笑道:“没事了,咱们赶紧找那巫偶去吧,救出大哥后,赶紧归家。”
被伍韵一打岔,木异也不想再在此地停留,散开阵法后,拉着伍韵,走了。
暖房宴会上,气死风灯下。
齐顺之心安理得地坐在高处,饮酒观景。
比起主座上一脸开心的齐顺之,底下人的表情,可就精彩多了。
有一些人是心肠宽大的,只想着,赶紧混到明日就阿弥陀佛,立刻脱身离开广陵的。
也有一些人是缜密慎重的,暗想着,齐家人到底是不靠谱的,届时自己该如何脱身呢?
尚德,尚樱,木然地坐着,旁桌敬酒,他们也喝,只是没有寒暄,低调地好似透明人。
这样的世家子弟,哪怕是不说话,只是坐着,也让人心生畏惧。不过那是以前了。如今这里的人们处境都差不多时,就有人觉得世家子弟矫揉做作,不给面子了。
“德行。”
又一人上前敬酒后,归座时,对地面吐了一口带着酒气的吐沫:“装得跟真仙似的,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被拘在此地无法动弹。世家的大名不也留在簿子上了?但凡有点出息,也别学我们这样的,坐吃等死啊。”
随着那些附和的议论、放肆的笑声,陆续填满大厅,尚德的拳头捏紧了。
伍崈赶忙出声劝道:“梅臣,莫要动气,你的伤口还未好头。”
浅灰色的墙体,白金色的瓦当,只这两只颜色,便显出贵气来。
来往伺候的杂役婆子,都是一身朴实的藏青色褂子,扎着极精神的黄色腰带,穿梭不停的上菜。
广陵齐氏,只有踏进它的势力范围,才知晓它的门禁森严。
经过几代人的修葺,这里其实已经变身为一座堡垒了。平日里,也有一些往来的商贩,只能在山脚下歇息。
九座连体的山峰,围成环抱宝山之势。灵脉只在主峰主宅处,由北门进主峰,便能感受到熙熙攘攘,奔腾不息的暗河,在脚下经过。
跨过山下的护宗大阵,踏上唯一的一条石阶小道,步行一个时辰,便能看见牡丹堂的影子了。
一路上防御工事暗列两旁,来回巡逻的家丁护卫,更别提一般人见不着影子的暗卫杀手。一般人,若无家主手令,管家指点,任何人都甭想飞上主峰。
只有走进牡丹堂,才能感受了几分活泼与生动来,倒不是说这里的主人有多么热爱玩耍,而是这里的主人,尤其爱种地。
堂前翠绿的蔬菜瓜果,冲淡了这里的严肃氛围,从而显出凡人才有是生活味道。
朝气蓬勃!这几乎是所有世家对牡丹堂前,挥舞着锄头那位的第一感受。
第二感受,便是平凡。这是以为长相极为平凡的汉子,粗手粗脚,面容憨厚。
牡丹堂,白墙深瓦,端庄大气,只单看门口,那两颗上了岁数的松柏,根茎挺拔,针叶苍劲。你便知晓,原先住在这里主人的品味如何了,反正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小门小户、自给自足的样子。
可如今,谁敢取笑半句?别说取笑半句,哪怕你看着堂前的蔬菜上爬了虫子,觉得可乐极了,然后,笑得声音略有些大了,都会有人忽然冒出来,帮你按按太阳穴,醒一醒脑袋。
世家要想更进一步,当然不是靠大堂前的松柏,宴会中的装饰,而是看家主的实力。
毫无疑问呢,这一届齐家的家主是选对了人,他只需坐在高处,低眉浅笑,把盏言欢。底下的宾客们,无人敢在他面前翻出花样来。
氏族也罢,平民也罢,若是没了继承者,便是那身藏碧玉,行走闹市的小孩子,不被人觊觎是不可能的。若是后继无人,再大的豪门,也会绝了希望,就此沉沦,消失在漫长的历史之中。
惧怕,胆怯,臣服,仰视,这当然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
有些小门户的人家,已经在偷偷琢磨起,齐顺之的爱好来,待会临走前,送些什么礼物好呢?
齐顺之冷眼瞅着那些人或浓艳,或寡淡的表演,心里厌恶的不行: 这些最末等的修道家族,多被那些高门大户所鄙视。但是众人渴望的权势,资源,丹药,灵符,哪里会平白无故地交到我手上。
所以,我就学会了去夺,去抢,去杀,去谋。
有谁,会在我手无寸铁之时,护在我身前呢?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齐顺之端起琥珀杯,一口饮完杯中的酒水,起身吩咐吴三:“宝儿若是追不上那帮人,就让他回家休息吧。左右,咱们不差古家人的贺礼。”
我们只是来到这世间走一遭的生物,与其他物种没有区别。你以为你是主宰,有杀生的权力,但事实上呢,别人同样可以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齐顺之含笑走下主位,与众人道别:“明日相聚时,定要好生享受才是。”
众人或真心,或假意地起身相送。
寻常人家看见的只是我的风光,哪里晓得我背后的伤口。齐顺之环顾左右,挥手示意那些暗卫可以下去休息了,他独立走回牡丹堂去。
所以,在牡丹堂前看见古博时,齐顺之丝毫不意外,因为他等得就是他。
既然躲不过,不如一开始就高调愉快的,开诚布公的,面对面的交流一番。
反正自己没有任何害怕的,担忧的只有一件事而已。齐顺之柔声笑道:“这里靠我家内眷太近了。要不,我们到后山那里聊聊?”
古博摇摇头,“我并不是来打架的,只是求你将宝儿的巫偶之术解开,他那么小一个孩子,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齐顺之竖起食指,做出禁声的手势。他的手指跟他的人一样,很漂亮,白皙修长,仔细看去,才会发现这手掌的爆发力,亦是惊人的。
“原本我并不想以活人为偶的。毕竟巫术里面,最高的境界才是以活人为偶,我记得这是你古氏的绝活……”
古博的脸色微变,手腕间铜铃开始自动发出声响。
齐顺之摇摇手指:“你看,我话还没有说完,古大哥你的火气便升上来了。”
古博耐下性,揉揉手腕,止住铃声,又问:“那就不劳烦你解开禁术了。我们带宝儿回去,家里自有老祖宗想法子。”
齐顺之摇摇头:“方才都说了许多遍了,古大哥总是听不明白。那好,我再说一遍,宝儿是我齐家的孩子,自然由我来养大。你们老祖宗若是想念骨肉,领走古言,古立即可。”
他斜睨了古博一眼,轻轻一笑,负手缓步走近:“按理说,古言是我大哥的未亡人,依照旧时的习惯,也应该由齐氏照料她才是。”
“听闻你大哥齐平之,死因不详……”
“哦?”齐顺之笑盈盈地反问:“哪里不详?”
“都说死在你的手里。”
“好一句死在我的手里!父亲将令牌交到我的手里,我就是齐家名正言顺的当家郎主!”齐顺之丝毫不介意诉说当时的情节,心情极其愉快:“而那个蠢货,也不知收了谁的蛊惑,局然想毒杀我?毒杀?哈哈,你听听。居然有人敢毒杀我……”
古博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妹夫果然愚蠢。
“古大哥,你要晓得,我齐家祖传的手艺,便是制香。自古香、毒不分家,哪怕再不济,我识毒辨毒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