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异的心脏随着这声狼嚎,急促地跳了几下,登时便恼了,随手撕开一处时空裂缝,晃身来到后山腰。他一把揪起紫西的发髻钻了裂缝,就想将这个碍眼的小丫头,揉吧揉吧扔在脚下,踩踏成泥。
听到呼救的马安亭,如影随形地及时出现时,正赶上紫西在木异的爪下挣扎,满脸的黄泥。
马安亭惊得脸都白了,急速掠到木异身边,拱手行礼:“这位道兄,小紫还是孩子,不论她做了什么,我都给你赔礼,且饶了她吧。”
木异嘿嘿冷笑,拎住紫西的发包,摸着光滑的下巴,老气横秋道:“马安亭,就凭你的尿性,我是信不过的!我偏不饶她。”
这熟悉又欠扁的声音…马安亭的身板略一僵硬,心头飘过几丝狐疑,抬眼打量了一会儿木异,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了,嘴角弯了起来:“不知,道友需要什么做交换……”
“需要什么?我需要的东西多了去呢!你能弄来灵草么?能弄来被人偷窃的莲子么?”
“……”马安亭缓步走进木异,低声道:“我不过是古氏的客卿,知晓的东西有限,若是郎君真有本事,去浩然阁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浩然阁?当真?”
马安亭正色颔首,悄悄对木异做了一个手势。
木异歪着脑壳,扫了他几眼,勉强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紫西如同包袱一般扔了过去,“收好了,这丫头的脾气可不好。”
马安亭抄袖卷起紫西,随手掩住她的嘴,躬身笑道:“祝郎君----心想事成!”
“好说,好说!”木异不以为杵,得意地露出雪白的犬齿,嘿嘿地笑着,倒退着消失了。
紫西一把拉下马安亭的手掌,撅着嘴道:“马哥哥啊,你为啥要帮他呐,他可不是好人。再说了,咱们还住在这里呢,你帮了外人,族长爷爷会生气的。”
马安亭只是悠然自得地负手远望天际,并不作答,等紫西叽叽咕咕,连骂带数落地说完后,这才开了口:“小紫,我们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紫西扁扁嘴,却没有反驳。
马安亭又道:“这里也不是我们的归宿!以前婆婆便说过,垂香已经成熟,这一次她与姨婆婆一旦合体,便不会再分开。上次齐氏和古氏合作围剿捕猎之后,婆婆留下的气息便彻底消散了……我晓得,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我们也该离开了。”
“离开?”紫西有些接受无能,“这里挺好的,很适合我们修炼啊。”
马安亭叹了一口气,俯下身,捞起紫西,放在臂弯里,点点她的小鼻子:“小傻瓜,婆婆便是古家的宿敌。若是被古家人知晓我的底细,哪里还能容下我们,不若趁早离去。此时,正是绝好的机会。”
“你这个丧心病狂,过河拆桥的坏哥哥哦。”紫西肉麻地感叹着,继而抱着马安亭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好哒,你是我男人,你去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
马安亭不止一次听见紫西这般的表白,虽说是听多了,有了免疫能力,可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抱着紫西,慢悠悠地走在绿蒿遍地的林间,嘴里轻轻哼着歌谣:“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花马,带把刀,走进城门逛一遭。逛一遭,便归家,外婆在等我吃枣糕,枣糕甜,枣糕糯,分给小猫一起咬!”
紫西捂住小嘴咯咯笑了起来,小手夹住马安亭的鼻子:“马哥哥,你唱错啦,后面不是这样的。”
“应该是怎样?”
“应该是炒圆豆,炒翻豆,炒到白果翻筋斗。里面没有枣糕啊……”
马安亭微笑着捏住紫西的手掌:“谁说的,你不就是那只贪嘴的小猫么?赖上我了。”
紫西闻言有些发蒙,她怔怔地看着马安亭,并没有倒吸一口冷气,或者倒竖起一双柳眉。
全身滚烫!生平第一,她被期待已久的话语,撩 拨 地害起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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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异飘至一处断崖处,绕过一排长长的榕树,枝丫偶尔拍在他的肩上,躲在树影后的阳光便见缝插针的投了下来,灿烂若金又慵懒如兰,耀目的光晕铺在脚下,仿佛随便伸个手,就能捞着时光。
当然,这幅景色,精力完全集中的木异是完全看不见的,他的视线里,只有贴着崖壁的那堵木门。
高悬于空的木门上贴满了生锈的门钉,深深浅浅的颜色,代表着数不清的岁月。
木异在身旁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吹了一口气,轻轻往前一送。
那树叶晃晃悠悠地,直奔木门而去。
快要到达终点之时,树叶无火自燃起来,木门的锈门钉依次闪过褐色的光,待树叶燃尽,光芒亦随即安静下去。
木异弯起唇角,搓搓手指,重新束进蓝布包裹,全身腾起一股蓝焰,裹起周围的热空气,悄无声息地飘了起来。
一旦靠近,那浓郁的灵气顿时展露出爪牙,逼近蓝火,蓝火在半空中扭了几番,两张隐匿符与防御符应声飞出,护住整团火焰,继续强势贴近木门。
耀目的蓝光从火焰深处激发而出,静静的护着火苗飘过那段看似安静却又危机四伏的悬崖。
已钻进木门,木异就地一滚,拍去一身火药味,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太费劲了,很明显,这段看似平静的悬空之路,就是古家用来坑敌的手段。’
插上随身带着的香烛,木异看了看四周,从一处角落里拖出几张铺满灰尘的蒲团,弹了一张驱尘诀,又反复抖了抖,这才勉强铺在地上,解下背后的蓝布包。
推开棺材盖,将伍韵扶起,木异取出药膏开始涂抹起来,白猫的药果然有效,结痂的地方不再渗血,掉疤后的皮肤露出了莹莹的玉色。
苍白无血色,虽说是凄惨了点,但是好歹有些皮肤的雏形了。
木异从乾坤袋里取出玉葫芦,小心地往伍韵嘴边送,待无根水流进伍韵的咽喉,木异这才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霜飔啊,你猜我们现在在何处?”
伍韵的眼珠费力地转过半圈,大致看了看四周,僵化的脸皮微微露出笑意。
“是呢,霜飔,你真聪明,我们现在在古家的浩然阁里面。我马上就给这里的前辈烧几只高香,然后再顺几件东西回家。”
伍韵的眉头轻轻皱起,喉咙处干哑地低吼了几声。
“安啦,安啦。我晓得轻重!”木异贴心地帮伍韵扶正坐好,帮他擦拭着脸庞上不断脱落的黑痂。
他明媚的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只是说出的话却冒着寒气:“霜飔,你不晓得家里的情况。古家这帮傻鸟,居然敢趁火打劫,偷到我们家里。奶奶滴熊!这次,我的目标就是~~~是我家,不是我家的,这里的东西,小爷我统统笑纳了。”
伍韵歪着头,看着木异。
“霜飔,你就好好看着吧。”木异挽起袖口,打开乾坤袋,开始环顾“菜场”,一边挑挑拣拣,一边絮絮叨叨:“啧啧啧,还说是藏宝的地方,就这些破烂,就这些破书?”
木异的三根手指嫌弃的拎着一本黄皮古籍,看也不看就扔进袋子里。
伍韵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木异瞟见了,转头笑道:“虽然书皮旧了些,却是一本丹书,我转手出去,市面上也值些银子。”
伍韵眯眼,喉间发出类似笑声的喘息。
木异见伍韵被自己逗乐了,心里大喜,手底下愈发勤快起来。
左边的耳室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右边的耳室,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可能里面存有大量植物的种子,右边耳室的气息明显带有湿漉漉的绿意。
木异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皱皱鼻子小心的分辨着:“这瓶点初雪的味道…这罐有点晴空的感觉。这瓶是…哎呀霜飔,这里居然有那种死肥猫准备高价坑我的草药种子!”
伍韵闷声干笑了几下,又开始喘息起来。
木异急忙收好瓶瓶罐罐,回身投喂了一颗丹药,帮伍韵推气过关,关切地问道:“如何了?”
伍韵勉强点点头,黑色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木异,满是温情。
木异仔细检查了一番,见的确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霜飔,你且忍忍,不要大笑,别震动了伤口。”
他又握住伍韵的黑骨爪,贴紧心口:“放心,那些破书,小爷不稀罕,等我找出族里被盗的红莲子,避开风头,速速下山就是。”
木异拍拍乾坤袋,里面结结实实装了不少种苗,收获颇丰。
不过,最重要的红莲子呢……他皱眉想了片刻,思忖道:“也不知那帮混球,将红莲子藏在何处了,若是真藏着此处,我与霜飔应该有所感应才是。”
“我居然没有发火,将这里一把火烧了?唉~~似我这般厚道稳重的好人,现今是不多见了。”
木异摸着脑袋,怨气冲天的这样说着,愤愤不平地又跑进左耳室开始翻箱倒柜了。
存放灵气法宝,珍惜古籍的重宝之地,古家人能放心的,不派任何人把守,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ˉ▽ ̄~) 切~~ ”木异满不在乎的挥手撤去不断自动攻击的阵法,如履平地地走在左耳室里,翻翻拣拣。
除却这些眼花缭乱的禁制阵法之外,木异的脑海听见不远处乌木儿,那清晰明快的跳跃之声。
木异停下脚步,在心里悄悄问道:“你知道在哪里?”
他闭上眼睛,脑海闪现出乌木儿兴奋的红影子,见木异望过来,乌木儿神气活现地在前方跳跃起来。
肉眼不可见的左耳室的黝黑墙壁上,模模糊糊地出现一道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