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卖国贼。”洛时年刚重新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清晰的叫骂声，接着又是更惊人的内容。
“洛天闻就是奸细，咱们冲进去，让他们吃不成。”
“打倒奸细。打倒奸细。”
她困惑地看着洛天闻，心里又惊又怒。
想起那天出了红玫瑰舞厅的事之后，跟洛天闻说了那么多，洛天闻当时就表达了对她见识的赞赏，可今天她的生日，竟然有人在门口喊洛天闻是奸细。
所以那天是什么意思，是在骗她，一定还把她当天真的傻子吧。还有萧焱跟特温蒂娜的事，难怪父亲不管，如果他们真的投靠了法新国人，萧焱和特温蒂娜在一起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吧。
她觉得十分心痛，不知道洛天闻跟萧焱有没有参与到特温蒂娜杀害进步青年的行动里面，如果是那样，她马上就想跟他们脱离关系。
按照历史进程，法新国人在三年后必败，所有奸细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她不想最后跟他们一样。
“走，咱们出去看看。”洛天闻还是一派镇定，他站起身往外走，洛时年跟在他身后。
宴席上的客人都听到了外面吵闹声，大厅此时跟刚才比起来安静极了，人们有的震惊，有的鄙夷，有的看笑话，还有些人在小声议论。
洛时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父女，那一道道视线让她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身上华丽的衣裙，和一直被人艳羡的身份似乎都变成了一个个笑话。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当她看到门外站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个个情绪激昂，眼里充满怒火，她更觉得无地自容，想要变成一缕青烟直接从这里消失。
看见洛天闻和洛时年出现，百姓们都举起右臂大声呼喊着，“打倒奸细，打倒洛天闻。打倒奸细，打倒洛天闻。”
有一个妇女眼睛盯着洛时年，像是看到仇人一样，恨不得扒掉她的皮，她怒喊道：“洛天闻是大奸细，他女儿是小奸细，打死他们。”
被她一扇动，所有人都开始照着她的话振臂疾呼。
洛时年看了一眼洛天闻，见他面色如常，她一阵恼怒，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大声道：“我们行得端坐得正，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奸细，有什么能证明吗？”
说出口的话却是向着洛天闻，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多半是被人教唆的，要不然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闹。到底她还是不信洛天闻会投靠法新国人。
台阶下的人群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喊道：“你们和法新国人做生意，和法新国人来往密切。”
洛时年看了一眼萧焱和特温蒂娜，特温蒂娜此刻脸上带着歉意，紧张地道：“我不是……”
“好了，不用跟他们解释。”洛天闻这时候温和而坚定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对萧焱说：“让里面都散了，咱们也该散了。”
之后，他对洛时年说：“走吧，回家。”
洛时年莫名就觉得心安了，对洛天闻的愤怒似乎也消失了大半。就跟在洛天闻身后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整个过程他连看也没看那些闹事的人一眼。
那些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司机把汽车开到跟前来了，他们才又喊起口号，并且在几个人的带领下逐渐朝这边靠拢，打算把汽车围住，不让他们离开。
“往前开。”洛天闻和洛时年坐在后座，他用手撑着拐杖，镇定地对司机吩咐。
司机就不停按着喇叭，把汽车一点点往前开，那些人还是怕死的，害怕被撞死，汽车开过来他们就往旁边让开了。
突然又有人喊口号，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有的人就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掏出棍子或者鸡蛋之类的朝汽车打砸。
司机镇定自若，加大了马力，前面的人见汽车开动起来，纷纷避让开去。
汽车很快开出人群，飞快地驶向洛公馆。
回到家中，父女俩坐在客厅里，佣人轻手轻脚送上茶和点心，但两人默默坐着，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吓到了吧，刚才。”洛天闻先开口道。
洛时年没做声，脸色凝重地坐着。
“我确实跟法新国人做生意，但只是卖给他们茶叶，这些年也已经缩减了很多。至于和法新国人来往密切……”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接着说：“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让我跟萧焱来处理。”
“什么事我不能知道？他们今天是受人唆使，是人家用钱雇来闹事的是吗？”洛时年盯着洛天闻，迫切想向他求证。
洛天闻点头，“没错，他们是有心人雇来的。”
“那你们并没有……投靠法新国人是吗？”
洛时年用了很大勇气才把这句话问出口，她害怕听到洛天闻说：“是的，我就是投靠了法新国人。”
或者洛天闻否定了，但却是又一次再欺骗她。
没想到，洛天闻却说：“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答案，今天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洛时年只感觉一颗心直往下沉。
“你只要知道爸爸永远都会对你好就行了。”洛天闻说完站起来，低头看着洛时年，“我知道很多事你搞不明白是不会安心的，但我希望你不要去探究，爸爸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大小姐，以后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洛时年看着洛天闻离去，追到门口见他上车匆匆离开，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大脑里一片混乱，完全理不清头绪。
回到自己房间，一晚上都没睡好，心里乱七八糟的，洛天闻说得很对，她一点也不能心安。
洛天闻最后说的那句话让她很感动，有个人会给你最安稳的人生，这应该是所有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她也向往不已。就算洛天闻真的是奸细，未来他没有什么好结果，但她相信他仍然有能力为自己安排好一切。
但她又很清楚自己做不到什么都不去理会，像个聋子一样过自己花团锦簇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