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垂着头，直直的绕过看台，走向后面的卫生间，刚跨进隔间，一记拳头就重重的打在了墙上，接着，万山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鼻子抽动了一下——冷菊花，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冷雎察觉万山好久都没有回来，便起身跟凌教官打了声招呼，凌教官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后，冷雎便独自向看台后的卫生间走去。
刚转过弯去，就看到万山趴在卫生间外的围栏上，看着远方，吞吐着云雾。
冷雎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这个背影却突然变得哑口无言了，于是就静静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跟他一起站着。
万山将香烟送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偏头看到了身边的人，烟雾从唇齿间泄出，笑了。
“怎么，吸烟不违纪吧？”
“不违纪，但是口袋里装着打火机，可不安全。”听到身边的人一声冷笑，冷雎终于转过头去，刚想责问几句，却看到了他湿润的睫毛，感到十分诧异，“你哭了？”
“没有。”
“想家了？”
万山又笑了一声，心道：想你妈的家，傻逼。然后头一扭，一个烟圈吐在了冷雎的脸上。
“万山！”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什么？”冷雎压下心中的怒火，搞不懂这个家伙怎么总是神神叨叨的。
“一直以来，你过得怎么样？”
“很好！”
一声冷笑随着伴着鼻孔的白烟而出，冷雎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万山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松开栏杆，迈开一条腿将冷雎包绕了进来，左手扶在他身侧的栏杆上，看着他紧锁眉头的样子抬起右手笑着吸了一口烟，然后往脚下一扔，碾灭了，“就是想起了一个朋友，”烟雾从口中倾泻，他抬脸凑上被自己的胳膊圈住的人，廖廖的几口烟随着话语又喷在了他的脸上，“心疼了而已。”
“万——”
“就再原谅我这一次吧，”万山的脑袋一垂，轻轻贴近了冷雎的肩窝，鼻子想要触碰那块皮肤，又不敢触碰，“教官。”
两个人就这样僵立了许久，冷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可能是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突然的脆弱搞得手足无措了，也可能是觉着他可怜，毕竟谁都有一段不想提的悲伤过往嘛，或许是异地恋分手了，在这耍疯了。
可是又过了好久，万山还是丝毫没有要改变姿势的样子，冷雎又觉得颈间被他的鼻息弄得十分痒痒，便抬手拍了拍万山的背，然后推开了他，刚要开口，这个伤感的男孩倒是先说话了。
“快走吧教官，再不回去，凌教官该以为我背着她跟你偷情了。”万山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留下冷雎在这懵逼的站着又愣了一会，然后看了看四周，也跟着离开了。
随着冷雎脚步声的远去，一个人影从男卫生间的门后跨了出来。
“怎么去这么久？”冷雎来到凌教官身边后，她侧身耳语道。
“没事，那孩子可能是失恋了。”冷雎看着恢复正常神态的万山，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冷雎重新坐回他身边，也没感到不自在。有的时候男人就是这样，神经大条，偶尔抽抽风，过去了，大家便十分默契的不再提了。
“看看！万山和林静！来来来，起立剪子包袱锤了。”凌教官瞅着地上的卷筒兴高采烈的喊道。
冷雎感觉到身边的万山有些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剪子包袱锤，他输了，林静选了真心话。
“冷雎大傻逼。”万山说的很快，说完又一屁股扽在了地上，一脸的“不想参与”，大家都愣了。
冷雎眉头一皱心想这家伙果真是看了他的教官牌，“你说什么？”刚刚还要靠在他的肩头舒缓情绪，现在转过头来又骂他，失恋了也不能往他身上撒气吧。
万山别着头不搭理他，周围一片安静都等着冷雎拉脸发火的时候赶紧起身集合，以避免牵连。
但是冷雎沉默了一会，脑子里徘徊不散的全都是他在卫生间外的模样，他碰了碰万山的胳膊，自己站了起来，“起来，重新说。”
大家都屏息看着万山依旧不动的身形，眼睛在二人之间移来移去。
万山最后还是站起来，背对着光，浸染在黑暗中的眸子望进冷雎眼里，“你想我说什么？”
“无论说什么，”冷雎看着万山一副“别拿这些破事来烦我”的样子有点恼火了，“刚才那句都不像样！”
万山盯着眼前的人，埋怨自己现在的行为和心上的疼痛交织在了一起，反而有些迷茫了，“如果有一天你走丢了，”万山感觉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我还是回去把你找回来。”
一字一句，从冷雎的耳朵里穿过打在他的心上，他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燃烧着，最后只得皱着眉眨了眨眼掩饰眼眶的湿润，他转过身面向林静的时候，内心突然感觉很抗拒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你听见了没？”冷雎皱着眉冲着对面的小姑娘道，看着她胆怯的摇了摇头，冷雎顿了一下，快速的重复了一遍，“如果有一天你走丢了，我还是会去把你找回来！”
说完，冷雎一扭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心在胸腔里剧烈的颤抖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很厌恶这种感觉。
林静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说实话冷雎都没听见，但是听到大家起哄让她再说一次的时候，他很想发火，“行了！时间快到了啊别再起哄了，林静快给万山出题吧。”
说完看着万山重新坐到了他身边，等着小姑娘说话。
林静过了好久才大声的把题目喊了出来：“让万山亲旁边人的脸颊！”冷雎心道：看来这不是一直没说话，是前面说了几次咱都没听见。
万山的旁边是安冉，经过刚才的紧张气氛之后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小声打趣了，冷雎倾着身子让视线越过万山扭头看着安冉红了脸，突然有些怀念自己军训时候的日子了，他记得——
“你坐好了。”万山沉沉的嗓音突然在冷雎的耳边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续。
冷雎看了一眼万山，皱眉道：“我为什要坐好了，教官不算观众？”
“那你就这样坐着吧。”万山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脑袋就凑了上去。
身边起哄的声音戛然而止，万山被突然放大的面孔吓愣了，竟然僵在了原地，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一乱动，二人的唇瓣就会擦上。
万山垂眸扫了他一眼，下颌一抬，错位吻上了他的脸颊。
冷雎只感觉脸上一软，然后耳边又响起了混杂着女生的尖叫的起哄，冷雎脑袋还没清醒过来，一声尖锐的哨声冲进了耳膜——要收队了。
“全体！起立！”冷雎马上立正站好，“面向主席台，不要讲话！”
“全连教官都有！收队！”
“是！”教官们的声音从操场的各个角落响起。
冷雎喊完之后回过了神，他看了一眼万山，十分想冲过去锤爆他的头。
但身为教官他还是忍住了，冷雎走出错乱的人群，让他们拿好水瓶又重新整好队，带出了训练场解散后，凌教官带着一丝他不熟悉的、奇怪的笑向他靠过来，“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扰乱了人的思绪，这样的人就该拖出去打一架，打到他没法参加训练！冷雎表面装得什么事也没有，心里恨不得把万山揉爆了！
凌教官呵呵笑了几下，看出了冷雎与平日冷静的几分不同，仿佛老妈妈般的拍了拍他的背，“你也别太在意了，你不是说万山失恋了吗？我估摸着他是个纯情的小伙子，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亲别的姑娘，所以只能拿你开涮咯！”
冷雎点了点头，听凌芳这么一说，心里竟然舒服多了，但很快他又抬起头大声反驳道：“我没在意！”
凌芳又带着奇怪的笑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道了个别，随着人流朝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了。
远处的万山站在对面街角的路灯下，凭着身高优势越过一个个小脑袋静静的看着冷雎，他很想上去为自己今天的行为道歉，但又担心越描越黑，同时痛苦的记忆还堵在他的心口无处发泄，现在万山就如同百爪挠心一般，既想把冷雎紧紧抱在怀里，又想把他捏烂嚼碎。
又注视了远处站着发愣的人好一会，万山终于轻轻低下了头，然后皱着眉转身离开了，“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别去找他，如果你明知道自己冲动还把会引起你情绪的猎物摆在了眼前，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卞西说的没错。
冷雎想着凌芳的话又在路灯底下站了好久，觉得她说的很对，但是在她说之前自己的脑子里想什么来着？冷雎有点不明白自己刚才在出神什么了，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万山是条汉子！看来真的是分手了，但是初心不改不愿亲别的女生，所以拿他来顶包！
虽然拿他顶包有点可气，但是专一的精神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