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训练冷雎接到了辅导员发来的信息,说万山和元尹川请假一下午,冷雎还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噎在了喉咙间,看着那条短信满脑子回放着万山冲出去和背着元尹川从自己面前跑过的样子,还有那句“之后再说吧”,他心里很自责······
直到晚上冷雎提前来到操场,把小彩灯缠绕着挂满十七连一排场地后的围栏,缠完之后才发现出奇的丑,但是他缠得太紧了,取下来实在太麻烦,最后只得作废。
凌芳蹲在树边看着扯着彩灯又重新把他们缠回去的冷雎摇了摇头,独自拿打气筒打着气球。
冷雎一句话不说的将凌芳打好的气球粘上折好的透明胶贴在了旁边的树上,一遍遍重复着手上的工作,凌芳又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冷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担心,怎么不去校医室看看?”
冷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其实冷雎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他觉得今天中午的事情本来就是他的不对,赶到现场之后还拦住了要把元尹川送去校医室的万山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身为一个教官,他觉得自己十分失职并且不可理喻,他还没想好怎么去找他们。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一直想着这事儿呢?”
凌芳的声音又将冷雎拉了回来,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么明显吗?”
凌芳挂着笑容点了点头,“以前万山总是逗你,你就总是绷不住,但今天你就挺冷静的,也没怎么笑。”
冷雎愣了愣,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嗨呀,其实我今下午的确一直想着这个事儿来着,感觉自己变得挺矫情的。”他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
“可能是因为在意吧。”凌芳一边诚恳的说道,一边将手上的气球递给冷雎。
冷雎愣愣的接过气球,回过神来后马上拉了拉凌芳,“你看看我都走神了,怎么能让你个小姑娘打气球呢!来来来,你来粘!”
凌芳笑着在冷雎的搀扶中站了起来,“没事,打气筒又不费力。”
看着冷雎坐在地上又开始认真打气的样子,凌芳张了张嘴巴又闭上,然后又张了张,“冷雎。”
冷雎抬头看她,这好像是二人接触以来,凌芳第一次喊他的全名,而且语气如此认真。
“其实我在教官训练营的时候也注意到你了,”凌芳望着他道,“除了集体受罚和你代战友受罚,你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我觉得你能跟万山走得近你自己也觉得挺不容易的吧?”
冷雎手上的气球在打气筒的停滞中慢慢的瘪了下去。
“关心不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它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所有情感的延续,可能都是从一次小小的在意开始的,虽然他是学弟,但是友情这种东西也是要去维护的,所以如果你想了就去找他。”
二人静静的对视着,看着冷雎像一个懵懂的孩子一样点了点头凌芳才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转头继续着往树上粘着气球。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寒冷打在冷雎心上,天空逐渐变为酱紫色,夜在悄无声息中慢慢的爬上了天空,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躲得皎洁的月亮远远的。操场上,所有的队伍在进行最后一次点名,冷雎越过万山和元尹川的名字,将点名册合上。
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一些,“今天将是你们军训期间的最后一个夜晚!”
队伍里被允许穿上自己便服的孩子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冷雎笑着看着女孩们重新化上的妆和男孩子们重新穿上的视若珍宝的鞋子,脱下了军帽的他们让冷雎感到有些眼生。
“好啦,想必你们也都注意到我身边的人了!”冷雎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请来给他们表演节目的朋友们,当然很多也是凌芳请来的——有吉他社的三位,魔术社的两位,大艺团戏曲队的两位和歌唱队的三位,街舞社的四位以及“***大之声”的几位。
他们愿意来也不光是因为他和凌芳的邀请,其实最主要的也是想来宣传一下自己的社团。
冷雎组织着大家围成圆圈又跟凌芳交接了一下这些兵们自己报上来的节目单,算了一下确保能在十点之前结束然后冲着队伍喊道:“今天晚上如果我们能在十点之前结束,我就给你们弹吉他!”
“好——还有脱帽!”
被身边热闹的场合所感染,冷雎的心情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沉闷了,他嘴角向上扬着大声喊道:“知道了兔崽子们!到时候我压轴!”
在一片欢呼声中,十七连一排的小晚会就开始了。虽然操场的每个角落都在进行着自己准备的晚会,但是平日里出彩的十七连一排连晚会都是整个操场上最闹腾的。
冷雎把他提前好的小零食、小辣条都分到了每个人手里,然后拿着箱子来到凌芳身边,把箱子放在她的脚下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我去给他们买点饮料,辛苦你在这了哈。”
凌芳再一次展现了她奇怪的笑容,点了点头。
冷雎赶紧避开她的视线,转身向操场外快速走去。
昏黄的路灯打在静静的油柏路上,冷雎离操场的喧闹和欢乐越来越远,听着耳边竹林里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心情逐渐沉淀下来。
想着跟万山认识的这短短两周里,自己作为一个总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的人,在他的不正经中变得越来越放松,突然觉得大家说的没错,也许他们真的能够做朋友。
有些人恍若初见却又似曾相识。冷雎以前从来都不相信书中的好词好句是真实的,但是在遇到万山之后他总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很容易就放下了戒备和伪装的外壳,就好像他一直在自己身边,让他适应了一样。
但事实是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刚刚认识两周,很快军训结束就要开始各自的课程,不在同一个年级和专业,也许很快就会走远了。冷雎自己胡思乱想着,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医务室的门口。
这么快啊。
冷雎在门口站着往里面望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进了挂号室。
“您好,请问今天中午一点半左右的时候有没有三个穿着军训服的孩子来挂号啊?”冷雎探着头礼貌的问着正坐在玻璃窗里玩手机的阿姨。
穿着白大褂的阿姨,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是啊。”
冷雎扯了扯嘴角又问道:“那您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吗?”
“奥,没走的话就在三楼的休息室吧。哪个房间就不知道了,反正没怎么有人。”阿姨说完继续举起了手机。
冷雎笑了笑,独自爬上三楼。大学校医务室的病房相对比较冷清,很多时候都处于闲置状态,以前高中大家逃个体育课倒是有上校医室躺着的,但是到了大学即使有逃课的也是往宿舍跑。而且平常这些校医室的阿姨们中午午休都在自己办公室的病房休息,三楼的病房连墙壁都生毛和长青斑了。
夜晚的校医室,三楼总是一排黑的,但是今天倒是多了一格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