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平点头,“对我是好人。你们这是?”
“送鱼。”男子低着头,“家父生病了今日由我代送。”
“哦。”
没了男子拦着,小男孩窜到洛长平身边,“你的帕子我昨晚洗了,还在晒。”
“没事送你了。”
“那不行。南平哥说那上面的丝线是明黄缎捻金丝,世间珍宝,很贵重的。”小男孩想了想,试探的开口道:“可惜明天私塾就要上学了,我没法送过来。过几日可以吗?”
“过几日我可能就走了。”
看他满脸纠结,洛长平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和昨天的帕子一样,不过是从梅花变成了兰花,“这样的帕子我很多的。什么用料我也不清楚,如果真的像你口中说的那么贵重,可以让你娘亲带去典当。”
说不定能多换点钱赎你姐姐。她是这么想的,小男孩却不这么想。
犹豫了半天,“无功不受禄。要么我现在去给你拿过来?”
“你家离这远吗?”
“还好,不是特别远。”
“你真的一定要还给我吗?”看着他坚定的表情,洛长平无奈,深感自己弄巧成拙。我追上来也不是想要帕子的啊。“那我跟你走一趟吧,反正我也闲着。”
“这……”小男孩回头看向那名男子。
洛长平也跟着看过去,偏头,“公子可是不欢迎我?”
“不敢不敢。”恭敬地双手抱拳,行了个文人礼,“只是贵人驾到没能扫榻相迎,怕污了贵人眼,耽误贵人事。”
无所谓的一挥手,“客套话就别说了。没问题就好,走吧。”
厨娘连忙把剩下的银两塞到了男子怀里,男子清点收好,就带着洛长平往他们家走。
“我听他叫你南平哥?”
“是,小生郭南平。”
点头,看着旁边的小男孩,“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狗蛋。”
“噗。还真有人叫这个名字啊。”见他被自己笑的脸微红,洛长平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狗蛋你好,我叫洛长平。”
狗蛋羞涩的摸头,“洛姑娘。”
洛长平勾唇,还是问了出来,“你姐姐,她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狗蛋脸上就满是落寞,肩膀往下一垮,“家里人想让我考功名。为了进私塾,把姐姐卖到那个府上。”
洛长平垂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十分纠结,要不要把她姐姐后来派人出来看的事情说出来。
旁边的郭南平拍了拍狗蛋的肩膀,“所以,要好好读书,不能让你姐白白牺牲。”
“嗯,我会的。”狗蛋握紧了拳头,眼里泛着光,“南平哥,我们一起努力。等我们都考取了功名,我把姐姐赎出来,你再把姐姐娶回家。”
不是亲哥哥啊。洛长平挑眉,娶那位已经做了别人通房的姑娘?
郭南平点头,“好。”
狗蛋便十分高兴的一蹦一跳,“就在前面了。洛姑娘您在这等一会,我回去拿来给您。”
“好。”洛长平含笑看着他跑远,“那天你也在吧。”
她一开始没印象,看着郭南平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昨天一直站在她旁边,那位女子出来后没站多久就走了的那位男子,不就是他嘛。
她面还朝着狗蛋跑去的方向,声音不高不低。
郭南平诧异她居然还记得,“是,姑娘好记性。”
他没有否认,这般坦荡倒是让洛长平认可了些。“为什么要答应他?”
“为什么不?”
这一反问倒是问住了洛长平。
郭南平目光悠远,站在她身后,看向远处一排排的房子,还有飞的低到伸手可触的鸟。“我和她本来就有婚约。我曾许诺她,一定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她回家。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
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洛长平斟酌用词,“可你出人头地还要多久?那姑娘能等吗?”
“她会等我,我们约好的。”说完突然一掀袍子跪在洛长平面前,她一躲,站到旁边。
“明黄缎捻金丝是皇宫里的贵人专属。如果我没猜错,洛姑娘是洛侯府的长平公主吧。”
“你怎么知道?”
“看来,我没猜错。”笃定的一笑,“帕子,还有姑娘的名字,再加上您的反应,我推测的没错。”
洛长平张嘴想说什么,他已经继续道:“让姑娘过来,我是有私心的。科举太慢了,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中间隔得时间太久。我有信心我一定能中榜,但没有那么多时间。”
把手指按得咚咚响,“所以?”
“所以,我想求公主提拔。哪怕只是您身边的一个小侍卫,我都有足够把握去救她出来。”
“如果你参与考试,按你说的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官。做了我身边的侍卫,以后也就那样了。你这是拿一辈子的前途换与她相爱。”洛长平顿住,“不悔?”
“不悔。”
掷地有声。震的洛长平心底一颤,半响才弯腰扶他起来,“先跟着我吧。回去,我会安排。”
“谢主子……”
“行了别来这些虚的。”远远的就能瞅见跑地飞快的狗蛋,洛长平止了话头。
等他过来,接过他手上的帕子,“不用这么着急,出了一身汗。”
憨厚的笑,郭南平见状上前两步,“我送洛姑娘回去。你今天非要跟着我送鱼,功课都没做,先回去做了。”
狗蛋显然很听他的话,立马点头,“哦好。那洛姑娘再见,一路小心。”
点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好好写,我走了。”
转身往回走,郭南平亦步亦趋的跟着。
等走出一段距离,洛长平才开口问道:“我那天看她一直在咳嗽,像是身体很不好。”
“东安她是入了府后,一直被折磨,身子骨才越来越差的。”他嘴里‘折磨’这两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洛长平听出了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东安?她的名字吗?”
“是,我取的名字。她家里人都喊她翠丫。”
挑眉,这个名字才对嘛,不然怎么配和狗蛋是一家人。“我那天,听管事的说她已经是通房丫头了。”
“都是那个贾老板逼得。”之前的时候话里的狠厉还要洛长平去仔细听,现在就是扑面而来了。“东安一直躲着他,结果还是没躲过。”
“那你不介意?”
“不介意。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我为什么要介意。”说着咬牙,“我会让欺负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小伙子思想很前卫啊。”这幅胸襟,现代人都不一定有。“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对狗蛋那么说吗?”
前卫?郭南平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暗暗记下回去查。洛长平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新收的下人面前,被打上了‘博学’的标识。
“她不想耽误狗蛋。狗蛋拿去的钱,是他自己去找先生说再也不读书,和先生掰扯好久才退给他的。多余那一两,是他去饭馆做很久工拿到的。”
“行,我知道了。回去你先别出声,我会尽量帮你说说。”
一两二两的,甚至还没有平常打赏下人的钱多。这个世界的阶级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幽幽叹了口气,这就是这个时代啊。连她这个声名在外的所谓‘公主’,也不过是菟丝花,要依靠简崇逸生存,更何况是其他人。
回到客栈,简崇逸和苏淮生正在大厅下棋。
看到她眼前一亮,棋子一丢,凑过来握住她的手,“去哪了?”
看了眼背后的郭南平,简崇逸也跟着看向他。不认识,陌生的男子。眼神瞬间危险起来。
洛长平搂住他的手臂往旁边走,低声和他解释了这件事。
没想到昨天偶然看的一出戏还有这样的后续。能看出帕子上的料子,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简崇逸眯眼,“你说如果你去参加科举,一定能中?”
郭南平对上他上位者的气势也不怵,挺直腰背,“是。”
洛长平暗暗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有自信。
“呵,也不知是自负还是自知。”打了个响指,“苏淮生,听见了吧,和他聊聊。”
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倒像是真的。苏淮生没听洛长平解释,这会领了命,摆手招他过来,“会下棋吗?”
“会一些。”
“会就行。”手上转着棋子,“你接黑子,看看怎么下吧。”
“好。”
“今年南方罕见的干旱,导致大面积的田物失水干死,出现了大量的流民。朝廷拨的灾款,都没能落到实处。这件事,你怎么看?”
洛长平被简崇逸按在旁边嗑瓜子,一边吃一边看那边两位斗智斗勇。内心感慨这事真不是人干的,一边下棋一边还有问题。
“贾世,男,36岁,名下有很多田地的大地主,是个员外。”简崇逸旁边站着个灰衣服的男人,有条不紊的把调查结果报出来,“白清港知府最喜欢的七姨娘,是他的妹妹。”
“员外是个官吗?”
“算吧。”手一抬,灰衣男子就立马退下。剥了香蕉递给她,“一般来说,朝中年级大了的官员,退休后都会在所属地挂个员外的名。没啥大作用,但大小算个官,也是有俸禄的。”
“哦,那贾世也是退休的吗?不对啊年级有点轻。”
“刚刚最后一句是什么?”
“我知道了,卖妹求荣。”鄙夷的翻白眼,“真恶心。”
“这种事情不少,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水至清则无鱼,这些弯弯绕绕,你也不需要知道。”
洛长平拿着香蕉一口接一口,“搞得好像我多想知道一样。你说,郭南平怎么样?做个侍卫是不是很屈才。”
瞟了眼苏淮生勾起的嘴角,“嗯,估计是屈才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苏淮生才把手上的白子一丢,“不玩了。”
洛长平连忙跑过去,“怎么样?”
冒着期待的眼睛看着苏淮生,简崇逸立马不乐意,不着痕迹的挡在他们两中间。
对他小孩子气的动作无语,忽略洛长平,直接一拱手,“我要去接苏苏了。您看着来吧,都行。”
简崇逸挑眉,都行,那就是非常满意啊。
“哎,你还没说怎么样呢!”洛长平对他话说的不清不楚非常不满。
简崇逸抬手,理顺她额角的碎发,“我让人和你一起,去把你的心上人接回家。给你一天时间,安排好一切来找我。”
郭南平一喜,立马跪下,“诺。”
拥着洛长平往上走,“饿了吧?午膳厨房做了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你肯定喜欢吃。”
舔了舔嘴唇,捂住咕咕叫的肚子,“你先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苏淮生对他很满意,我会试试他。放心好了,你带的人,我肯定不会让他受委屈。”
“好嘞。”得到满意的答案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扑向香味四溢的桌子,用力深吸一口气,“太香了。”
拿起碗和筷子就开始吃。
简崇逸坐在她旁边,给她舀了一碗汤放在手边,再把远些的菜都夹在盘子里放到她面前。
有人伺候就是不一样。洛长平吃的十分舒畅。
拍着肚子瘫在椅子上,舒服的喟叹一声,“好吃。”
“你喜欢就好。”简崇逸满眼都是宠溺。看她像个小猫一眼缩在旁边舔着嘴角,嘴唇动了动。
还是低下头,按耐住亲她的冲动,快速的夹菜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