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荒郊野岭的,居然还做的挺好看。
周晓敏绕过弯曲的长廊,走过荷花池,在每一个佛像面前停下,鞠个躬。
手上捏了一根细长的柳条,一转一转的往前走。
“女施主,又见面了。”
周晓敏应声驻足,就看见了压根不想看到的,和京城有关的人。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慧静大师,双手合拢,晃着头说道:“我以为女施主终究是应验了前一个命格,结果看来,是我一叶障目。”
周晓敏垂下头,“我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女施主放心,老衲四海为家,不该说的,绝不会多说。”摸着自己的大白胡子,“如此看来,施主的前命格已经消失,今后定会安然顺遂。”
周晓敏撇嘴,真是像极了路边上传销的算命老头。努力表现出真诚,“您真的认错人了。”
慧静大师轻笑,“我受过洛夫人的恩,如今将这恩归还于你。老衲多言,施主尽可当没听见。”
仍旧是合拢双手作缉。作完了就拢起袖子,一步一颠的走了。
周晓敏嘴角一抽,什么鬼,神神秘秘的。不过他的意思,应该是不会告诉其他人自己还活着。
出来就遇见不该遇见的人,周晓敏觉得自己十分倒霉。下次还是注意,不能出来瞎跑。毕竟,自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原本还挺好挺悠闲的心情,现在一下子就荡到了谷底。木着脸,丢掉手上的东西,走到奇致跪着的寺庙外面,盯着一处木板的空隙,发呆。
时不时换个姿势,一会站着,一会坐着。
奇致祈福完毕,除了奶奶的平安签,他还给自己求了个姻缘签。
希望能是,有求必应。拜托了,一定要应。
一边把符往怀里塞,一边往外走。看到门口杵着的周晓敏吓一跳,手忙脚乱的把符堆进去。
周晓敏压根没看到他。她是斜对着他的,目光在池子里,游来游去五颜六色的鱼身上。
奇致暗恼自己紧张过度。轻咳一声,走到她旁边,“回去吧。”
“嗯,好。”周晓敏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在他前面。
奇致敏锐的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皱眉,“我祈福的时候出什么事了吗?”
周晓敏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有事,因为我遇见了京城里认识我的人。”周晓敏看见他表情瞬间紧绷起来,接着道:“没事,因为他说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希望如此。”奇致低低的说。十分气恼自己带着她瞎跑,难道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还是不能带她出来,否则要是真遇到个要带她走的,怎么办?
周晓敏点头,她也是希望如此。自己活着这件事,知道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一路滑坡,周晓敏下的十分轻松,完全没有来时的艰难。
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们二人都兴致不高。回到客栈,各自回到房间。
周晓敏洗漱完,瘫在床上。今天累得狠了,她以为自己要辗转反侧不得安眠,结果头沾枕头没多久,就去见了周公。
奇致倒也没有立马睡觉。他总觉得周晓敏还隐瞒了些什么。其他的就算了,她自己说自己恨皇帝,可是提起他没有半点激动和愤懑,甚至有一种平淡到刻意的感觉。
不应该啊。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这样的态度一点都不对。奇致暗自盘算,还是得让京城里的人再好好查查。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休整一天,奇致就带着周晓敏回去了。在外面他总是不放心,害怕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
把马牵到后院,周晓敏进门,就被软糯香甜的身子撞了个满怀。
顺势把她抱起来,“怎么样,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乖不乖啊?”
“乖。”文璇翁着嗓子说,“可乖可乖了。”
“真棒。”头抵在她头上蹭了蹭,“我们家文璇是最好的小朋友。”
文璇手扒着她的脖子,头贴在她脸上,跟着她走路的幅度一抖一抖,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周晓敏抱着她去厨房见了奶奶,轻声喊她的时候才发现她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无奈的笑笑,压低声音跟奶奶道:“我送她回房间。”
奶奶一挥手,意思是去吧去吧。
周晓敏抱着她,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脱掉衣服盖好被子,才出去轻轻带上门。
正准备去厨房呢,就见有只肥鸽子,扑哧扑哧的飞过来。周晓敏连忙伸手接住,先抚摸它光滑亮顺的羽毛一会,才取出腿上的信。
奇致进来就看见一人一鸟搁那杵着,撇嘴,真是碍眼。为了不看这让人烦躁的一幕,缩回了正殿。
周晓敏打开纸条,“分钱,速来。”
钱!周晓敏立马激动了。捏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又觉得不太对劲,这才开业几天,就分钱了?
存了个疑惑在心里,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很积极。
老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奇致气鼓鼓的咬肉,他就知道。这个尚温泊,又不知道和周晓敏说了什么。
见天就知道拉她出去,好生气哦怎么办。
他的哀嚎是没人管了。周晓敏吃完饭,就立马坐上了马车,奔向火锅店。
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周晓敏看了都咂舌,不会吧这么火热?
一抬头看到浓墨重彩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尚食堂。嘴角一抽,这名字取得,像极了丧尸糖。
维护秩序的小二看到她,立马拥着她进去,替她开路。
外面听得有人抱怨,“凭什么啊,她为什么能进去?”“要排队的,我都排一上午了,不应该先是我吗?”“对啊对啊,怎么能插队呢?”
小二让车夫把周晓敏带进去,门一关,笑眯眯的讨好道:“各位且再耐心的等上一等。刚刚那位不是来吃饭的,她是东家的朋友,就是来看看。”
听他说不是来吃饭的,闹着的人就歇停了些。偶有不满的声音,也被他嘻嘻哈哈的掩盖过去。
屋子里热气腾腾。周晓敏被熏得闭了闭眼睛,周围也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
若说热闹,估计没有地方能比现在,给周晓敏的感觉跟热闹。掌柜的见到她,弓腰上前,“公子在二楼一号房等您。”
“嗯。”周晓敏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不辛苦。还要感谢主子不赶我们走,还让我做了掌柜。”
“你做的很好。”周晓敏笑眯眯的夸她,“这么热闹呢。看来要给你们加工钱。”
“不敢当不敢当。”说话间走动到房门口。掌柜的也就送到这里,就离开了。
周晓敏推门进去,尚温泊正在吃火锅。旁边还有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拿着算盘对着账本盘来盘去。
“这是干嘛?”
“来啦。快来坐,吃饭。”尚温泊招手让周晓敏过去。
周晓敏顺从的过去坐下,“刚吃完过来的。”
“那可惜了。”尚温泊筷子就没停过,“孙叔,说话。”
“小姐好。”尚温泊话音一落,旁边的男子就恭敬的道:“尚食堂开业三天,纯收入二百两黄金。”
“多,多少?”周晓敏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
被称为钱叔的人波澜不惊的重复道:“二百两黄金。”
“这么多!”周晓敏有些懵,“你是不是开的价格贼高?”
“并没有。”尚温泊解释道:“你不是说,玩纸牌之类的游戏,要按照小时收费吗?问题就出在这里。吃食赚的钱是里面的一半,最重要的,是酒钱。”
是啊,玩游戏的时候要喝酒。喝酒就免不了来点下酒菜。这样成了一套循环,本来就是她制定的规则不是吗?
张着嘴巴笑了半天,“二百两黄金,我也是有钱人了啊。”
尚温泊看她那傻样,憋不住就想泼冷水,“你只有一半。而且现在刚开业,大家都凑个热闹。时间一久,就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意。肯定也会有人模仿,做出类似的东西。”
“我的酱料才是最重要的味道,其他都是为了多赚钱的辅助。”
“是。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这些事还是我来处理吧。”放下筷子,“你身上缺钱吗?要是缺的话,我把这钱给你换成碎银和银票,装一点。多余的,我给你放到典当行,保存起来。”
“好,谢谢啦。”
尚温泊手一摆,“不必跟我客气。”安静了一会又说道:“我没和赵苏语说这边的事情。她问的时候,我说我已经和你断了联系。”
周晓敏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谢谢。”
“不用。我还不知道你吗?嘴上说着和过去告别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心里害怕的是,被发现了能不连累任何人。”
周晓敏笑,“懂我,兄弟,干一杯。”举起旁边的杯子,尚温泊配合着和她干了一杯。
拿了钱叔给的碎银和银票,周晓敏现在觉得幸福感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