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小心火烛。”打更人敲着大大的铜鼓,宏亮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更显突兀。
奇致有些不悦的皱眉,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
一脸恬然,睡的十分香甜。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把滑下去的深色袍子拉了拉。
枕着那半边手臂已经全麻了。奇致也不是没有想过,抱着周晓敏回屋睡觉。只是他一动,周晓敏就不满的嘟嘴哼哼。
吓得他立马乖巧,坐的端正。
一来一回的,他也就歇了心思。单手把扣子解开,能动的那半边身子把衣服想方设法拉下来,然后反扑在她身上。
这样,倒像是盖了同一床被子。忍不住笑,轻轻地把她额前碎发撩到耳后,手搭在腿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白皙中透着粉红的小脸。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再醒来是被底下的喧闹声吵醒的,江月嬷嬷和流霜白沙找不到周晓敏,正着急呢。
天色看着也差不多了,不忍的轻轻推了推周晓敏
周晓敏吸了吸鼻子,“怎么了?”
“要出发了。”
“哦。”周晓敏坐直,揉揉眼睛,拍拍小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奇致倒吸一口凉气,半边身子已经麻到不能动了。苦着脸等了一会,才轻轻揉着。
周晓敏这会也彻底清醒过来,偏头就见他揉肩膀,连忙伸手帮他捏。颇有些不好意思,“都麻了吗?怎么都不叫醒我,任由我睡去。”
“天色渐暗,你睡得安然。”
“那也得叫啊。”听她埋怨了两句,又捏了半天肩膀,奇致才觉得整个人舒坦起来。
手一伸就搂住周晓敏的腰,带着她轻飘飘的落下去。
“啊!”白沙面前突然冒出来人,吓了她一跳,躲到流霜后面。
流霜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大着胆子一看,“小姐?奇公子?”
白沙探出个头看了看,“小姐这是去哪了?惹得我们好找。”
江月嬷嬷急匆匆提着裙子从台阶上跑下来,拉着周晓敏左看右看,不满地瞪了眼奇致,“我的祖宗啊,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床榻动都未动,莫不是一夜未睡?”
“本来也睡不了多久。”不欲多谈,周晓敏摆手,“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东西都拿上,我们出发吧。”
“诺。”小丫头四散拿上东西,江月嬷嬷搀着她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群人分开,上了两辆马车。
这会天边只透出厚厚的云层,发出微微的光来,大多东西都看的迷迷糊糊。
揉揉太阳穴,昨个那般折腾,这会困意还在呢。倚在车窗上,强撑着瞪着眼,这会外面连摆摊的商贩都没有。整条街都静静的,周晓敏没法子,就只能无聊的数着马车因着第几个石子地颠簸。
等她数到一百四十三的时候,马车停下了。
奇致第一个跳下马车,对她伸出手。周晓敏把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到他宽厚的掌心里,跳下车。
渡口往前走两步,果然旁边不远处,就是一辆船。看起来倒还挺大的,颇为气派。
嘴角一抽,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逃亡啊。
系着厚厚绳子的木桩上,坐着一个戴高高帷帽,嘴巴一圈都是胡子的雄壮男人。
周晓敏拿出尚温泊给的那个盒子,递过去,“尚温泊让我们来的。”
胡子男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还给周晓敏。“周小姐,请吧。”
得了许可,周晓敏便提着裙子和丫鬟们一同上了船。周晓敏还注意到,他们都站到船上之后,胡子男就做了个手势,看起来,倒像是出发的意思。
“我姓胡,小姐喊我胡老三便可。”胡老三打头,领着他们走下楼梯,到了下仓。
全是门对门的屋子,一间间整齐的排过去,“这下面的地盘都给你们住,随便选就是。我先上去了,这里还得我把舵。”
“好。多谢胡兄。”来这么久,简单的礼还是会的。她行礼,身后的下人们也跟着行礼。
这一下子只剩下奇致一个人,站的笔直。胡老三一开始就注意到他,步伐稳健,内力深不可测。
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就小跑回上层。
白沙已经一蹦一跳着,去推开了第一间门。里面的装饰看着简单,实际上床啊桌子啊什么都不缺。
“小姐,您看您要住哪间?”江月嬷嬷扶着她,低声问。
努了努嘴,“就这吧。离楼梯进,方便上下。”
“那奴婢去给您收拾出来。”江月嬷嬷背着包裹,立马就带着流沙白霜进去收拾。
周晓敏没拦,知道拦不住。对旁边杵着的三个人道:“你们也先把屋子挑了,留三间给她们。”
“诺。”空里、汀上应声,屋子都推开门探头看了看,挑了自己喜欢的。
奇致则径直走到了周晓敏对面的屋子,推开门。周晓敏探头望了一眼,里面的家具都大差不差。
“你要住这啊?”
“嗯。离得近,好保护你。”
“哦。”颇有些幸灾乐祸,“那你得自己慢慢收拾去咯。还是我们家嬷嬷最好,走到哪我都不用自己动手。”
说完就大踏步,嚣张得一摇一摆,走进自己的屋子,还顺手带上门。
勾着唇,奇致在原地站了会,才摇着头进入房间。
桌子那一片她们很快就收拾出来了。摆放着的水壶里,居然有水。周晓敏倒在杯子里,发现还在往上冒着热气。
眼瞅着她们把床铺好,衣服也都收拾好,才催促道:“行了行了,已经很好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收拾收拾,好好睡一觉。”
江月嬷嬷四下转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的,才挥挥手让两个小丫鬟出去。
自己却留下来,低声道:“小姐,您还未出阁。怎么能和奇公子在一起,彻夜不归呢。”
周晓敏颇有些心虚地眨眨眼,“我们那是,赏月。而且是在自家屋顶上,不算不归家。”
“那也不成体统。莫怪嬷嬷我唠叨,小姐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算了,这事干的,是特别的没规矩。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竖起四根手指,“我发四,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小姐莫要敷衍我,真的当回事才行。这姑娘家家的,名誉可是大事。那奇公子也是,如此践踏您的名声,太过逾矩。”
“是我拉他陪我的,跟他没关系。”周晓敏有些不满她吐槽奇致,低声解释。
“那也不成啊!有损小姐的清誉。您以后要是嫁人怎么办?要是夫家知道这件事,怕少不了被人戳着脊梁骨嫌弃。小姐一向不拘一格,不分尊卑,但世人不同啊。”越说江月嬷嬷就越来气,一想到先前看着奇致把周晓敏搂在怀里就想扑上去打他一顿。
“这么长时间了,这奇公子家里也并未给您提亲。说白了什么都还未定下来,这般行事,真是荒唐。”
“哎呀什么提亲不提亲的,早着呢。”周晓敏撇头有些不好意思。
害怕江月嬷嬷再说些奇奇怪怪的,她站起来推着嬷嬷往外走,“跑了一早上,您不累吗?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我向您保证,不会再犯的。”
江月嬷嬷不甘不愿地被周晓敏推出去,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小姐嫌烦。只是这事不比寻常,莫要怪我老人家多嘴。小姐心里有数便是,老奴也不多说了。”
“您为我好怎么会怪您呢。我心里都有数,您放心,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眼瞅着江月嬷嬷三步一回头,总算是进了右手边数第二件,留给她休息的房间,周晓敏才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
我服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封建迷信害死人,害死人啊。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乱七八糟地规矩,就谈个恋爱,约个会怎么了?
这说着说着,怎么突然就,就到了要提亲的地步。
再说了,我也什么都没干啊。怎么就彻夜未归、荒唐了!明明就真的只是,赏月亮,聊聊天,后来我还睡着了。不知道有没有说梦话,有没有流口水。
应该不会吧。醒了之后摸嘴角,没有口水的印记啊。奇致什么都没说,没有吧。嗯,没有。
还有,最起码,要亲了抱了才能说过分吧!
“哎呀!”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唾骂自己,“想什么呢,你个神经病。”
鼓着嘴坐到窗边,一眼就能看到水波滚滚。船已经开始走了,行驶地十分平稳。
再过一会,就是旭日东升了。海上看日出,多浪漫啊。周晓敏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奇致叫过来,一起看呢?
算了算了,嬷嬷都那么说了,自己老是让她操心也不好。
哈切打的眼泪都出来了,周晓敏拖了外衫,爬上了床。
一如往常,在床上不知所思地翻来覆去烙煎饼了好久,才睡着。只是一向少梦的她,不知为何,今日做了个十分奇特的大梦。
梦里,那场景像是回到了昨晚屋顶赏月的时候,她和奇致笑眯眯的聊天。
可是说着说着,不知怎的,两个人就越凑越近。像是两个正负相对的吸铁石,慢慢的吸附在一起。
胸膛紧紧相贴,嘴唇温温地触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