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咯,过年咯”
万家烟火平地起,温静雯穿着袄子哈着气,看着窗外穿得跟年画娃娃一样的小朋友,正在欢快的打闹着,杨明晖正跟着杨巧桃在厨房做年夜饭,杨明柏正在书房的窗台边借着日光看书。
岁月静好。
温静雯此时的内心无比的宁静,感觉她早已融入了这里,融入了这个时代。
家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反而她被嫌弃的笨手笨脚的赶出了厨房。
“静雯,过来”杨巧桃在厨房高喊,自从她的身体好了之后,就没有在让温静雯下过厨房,就连杨明晖有时候都会被她赶出去。
她说了,这些事情她一个人干就好了,他们年轻人,就应该要去干点年轻人干的事。
但是这事温静雯是不赞同的,后世那么多人抱怨家庭主妇难当,其实也是因为,带小孩,干家务活并不比在外面干活的轻松,只是因为成果不为人所见,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在家呆小孩轻松。
所以只要是温静雯在家,都会去帮忙,不然就看小孩。
“诶,娘,我来了”温静雯也高声应道。
感觉这一声就像是滴在了深潭中的水滴,一下子使温静雯的心荡起了波纹,活着,真实的活着。
“静雯,来帮忙端菜,年夜饭要开始了。外面那几只猴儿,过来洗手吃饭了”
温静雯一进厨房,只见案台上已经摆了十几个菜,且一道道都有他的寓意。
“嫂子,端过去吧,我做完汤就端过去”杨明晖,抽空跟自家嫂子说话,还有一道汤未完成,他正在加最后的盐。
此时的明晖也不似半年前那般瘦弱,面色总带有一丝苍白。此时他的面色被火光熏得通红,就连那瘦弱的身体这半年,仿佛是补足了养料一般,拔高了起来。
“好”温静雯把整个簸箕内的菜一次性的端上桌。
“上桌了,上桌了,都洗手好了没有”
“嫂子,我来摆”杨明玉自告奋勇。这个一心装小大人的小朋友,此时也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活泼可爱。
“好,你来摆”温静雯把分量多的先摆上,剩下小碗的就交给几个小朋友。
“相公,吃饭了”温静雯站在书房门口,此时的一家子都已经洗去了一年的沉珂,穿上了新衣裳,是温静雯当时叫小云婶婶做的。
杨明柏开门出来,温静雯见得眼前一亮,相公穿上这个衣服更好看了,青竹,松柏,太衬相公的气质了。
“娘子”杨明柏微微一笑,如杨柳春风。
娘子这一身,好看极了。整朵的蔷薇花绽放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处,领口处却绣这金黄色的老虎暗纹,很衬自家娘子的性格。
其实温静雯收到衣服是不满意的,她要猛虎嗅蔷薇,是猛虎啊,猛虎呢,就剩下虎纹了。
不过杨巧桃倒是喜欢,直夸小云婶婶的巧思。
要真按儿媳说的,那这衣服真不能穿出去了,这样显得更加的内敛,更加衬的温静雯,人比花轿。
“好看吗?”温静雯欣赏完自家相公,自己也十分不要脸的转了一圈。
“好看,我家娘子最好看”杨明柏用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娘子今日难得还画了淡淡的妆容?
看来是娘亲帮的忙,自家娘子什么手艺,杨明柏还是清楚的。
“走吧,我们去吃饭”这还是她在这边过的第一个年,往常在家,她早就跟着父亲杀猪抬猪,嫂子做杀猪菜,哪有这么清闲。
不过今年的杀猪菜,嫂子说要放到初二,她回娘家一起吃。
她本是不建议的,杀猪菜是自家每年的特色菜往常能吃到初五,只是如今她出嫁,大嫂不愿让她回来吃剩菜。
温静雯说她,她也只是说“难道我就不能做别的菜吗,我们这边的年菜还没做过呢,今年正好做给虎子他们开心开心”
温静雯也只好作罢。
如今虽然没有哥哥嫂嫂,父亲在身边,但她也多出了好几个家人,相公,弟弟妹妹,娘亲。温静雯觉得自己很满足了。
“来来来,发压岁钱了”一家人吃完饭在屋内消食,剩下的菜都拿去厨房盖好,明日还可以吃。
“哇,娘,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几个小的开心的跟什么一样,杨巧桃依次的给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发了压岁钱包括温静雯。
“嫂嫂也有红包哦”温静雯说着掏出自己准备的红纸包的红包。
“哥哥,我就不用了吧”杨明晖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收自家娘亲还好,嫂子的就不大好意思了。
“诶,你也是小孩”温静雯塞了一个给她,在她眼里十几岁的都是小屁孩。
杨明晖看向自家大哥。
“你嫂嫂给的,你就收着吧,往后不要操那么多心,万事有哥哥嫂嫂在”杨明柏说着拍了拍杨明晖的肩膀,对于二弟,杨明柏是愧疚的,二弟早早就担起了整个家,让他能安心在外求学,赚钱。
但是他在二弟的这个年纪还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家里的一切都不需要他的操心,他只要操心自己的学业就行。
但是杨明晖这些年,为家里操了太多的心了。
晚上,温静雯和杨明柏守着夜,要等到子时去放鞭炮。相传这样就能下走年兽。
杨巧桃和杨明晖本来要跟着他们一起守夜,只是杨巧桃的作息已经养成,困得受不住,杨明晖则是要哄那几个小的睡,所以大堂就剩下杨明柏和温静雯二人。
“娘子,要困就先去睡”温静雯此时浑身跟软骨头似得贴在杨明柏身上,头也靠着杨明柏的肩窝,正在瞌睡。
杨明柏被她蹭的痒痒的,怕她掉下凳子还分出手来搂住她。
“我不,我要陪你”温静雯嘟囔道。
杨明柏闻言,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调了一下一下坐姿,让温静雯靠得更加舒服些。
自从爹爹过世之后,都是他一个人守到天明,现如今,他也有人陪了,不知爹在那边过的可好。
杨明柏望着门外,似黑洞一样的黑夜,心思已不知转到何方。
温静雯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
杨明柏到底没有叫醒她,而是将她抱到床上,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才去放了鞭炮。
这次他和平常人家一样,放完鞭炮便回屋了,抱着一感觉他到床上,便无意识扑他怀里的软香娘子,他终于也不像前几年,孤寂的守到天明,他的心的那一块空缺,好像已经被补上了。
“娘子,起来了,该去岳丈家拜年了”他们这边有出嫁女初二回娘家拜年的习俗,当然一般能回的也是些嫁的近的,远的也不想这大冬天的赶路。
“好,我这就起来”温静雯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甩了甩还不清醒的脑袋,起床穿衣。
为了来回方便,年前他们便买上了牛,据说这牛不是本地的牛,是商人千里迢迢从北边运过来的,过来这边的时候,很多都是亚健康。
不过当地人却不太嫌弃,本地的牛很少,水牛一年一生,那还是好的时候,如果母牛非常的劳累,可能一年都不会发情一次。
只要这牛不是伤了底子,治不好,只能杀了吃肉,本地的人都愿意买,亚健康没关系,慢慢养就能回来,还能压点价。
杨家就是跟了一回大流,也去买了一条,主要是温静雯心疼自己的相公,每日都要步行去老师家。
马匹他们暂时还不需要,还是牛好,耐力也好,虽然比马慢了点,但是还好,不赶路的情况下完全是可以的。
“好了,我们走吧”温静雯架着牛车,牛车是温静雯上山去找木头做的,她力气大,干这活倒是十分利索,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橡胶,车的减震装备太少,只能多放几条旧的被褥和稻草在车上减震。
温静雯这一回去娘家拜年是带着全家一块去的,本来杨巧桃不想去的,但是耐不住温静雯磨她,只好也答应了。
温静雯心想,杀猪菜嘛,不多多人的一起去吃,多没意思。
再加上今年她嫁出去了,二哥跑商在外也没有回来过年,温静雯就打算带着她的一家子回去热闹热闹了。
回到家中,大嫂和二嫂已经忙翻了天,侄子侄女也在一旁帮忙。
“娘,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二虎人小,帮不上什么忙,他娘就让他在门口望风,这不,看到姑姑回来,他高兴的不行。
想姑姑成亲的时候,二虎不知道哭的有多伤心,再也没有人偷偷的给糖果给他吃了,也没有人给他买冰糖葫芦,没有人带他玩游戏了。
“二虎,过来,姑姑给压岁钱”当姑娘的时候温静雯并没有给几个小孩压岁钱,但是糖果,糕点,零食,那是备的足足的,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去小姑的房间,可以吃到娘亲不让吃的好多东西。
“谢谢,姑姑,恭喜发财”二虎,学着哥哥昨天跟娘亲的说法,对自己的姑姑说。
“你娘他们呢?”
“在厨房”二虎童言童语道,压岁钱被他收进了口袋,他越过小姑的身后好奇的看着杨家一家人,主要是杨家两个兄弟。
“二虎,带着明皓和明晖去玩,一会吃饭了再过来”待一家人都下了车,温静雯把提前买好的年礼搬进来,便对着还在对小伙伴好奇的二虎道。
“二虎是主人,要让两个哥哥玩的开心哟”算起来,二虎比双胞胎小了几个月。
“知道啦,小姑”二虎仿佛被委托了什么重任,严肃的紧,要让小伙伴们都玩的开心。
大嫂被拉出来待客了,温静雯进去帮忙,每年的杀猪菜她也帮忙,步骤自然清楚。
“这个是我姑姑给我做的,好玩吧”二虎对着自己的小伙伴炫耀道,村里没有一个小朋友不羡慕他有这么好的姑姑呢,虽然每次跟他玩回去总要挨打,但是还是有很多小孩忍不住的来跟他玩。
“我们也有”双胞胎齐声说道。嫂嫂给做的。
“啊,你们也有?”二虎瞬间不平衡了,这个车车你们也有?娘说这是小姑做给我学步的。
“这个没有诶,怎么玩”他们看到的是一两岁小孩的学步车。
“这个不能玩了,娘说我们太大了,会压坏它的,以后传给弟弟妹妹也可以用”
明皓闻言有点失望,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长小一点,此时的明皓满身肉嘟嘟的,就连明策也长了不少肉。
“我们去玩别的吧”
几个小朋友在院子里打闹,大人们则在客厅吃着茶,场面一度很尴尬。
长袖善舞的二哥不在,温老爹和温大哥都是个大老粗,不知道跟杨明柏聊些什么,大嫂是很会说话,但是那都是很杨巧桃说,跟这群大男人他能有什么话说?
终于等到了吃饭,几个大人都松了一口气,吃饭就好说了,有什么是在饭桌上不能说的?喝酒喝酒。
“爹爹,你可不能再喝醉了,可不能灌你的女婿”温静雯警告道,杨明柏上回醉酒她可还记得。
这回可不能留宿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肯定不会的”温老爹对自己的酒量倒是自信,只不过温成文在旁边嘀咕,他和爹的酒量可比不上妹夫。上回可是二弟在,才能平分秋色呢。
“二嫂今天不回娘家?”温静雯问道。不同于大嫂的家不相往来,二嫂家近,一般初二也会回家。
二嫂家中只有一个弟弟,还有一双老父母,弟弟没有出息,好吃懒做,虽然孝顺父母,但很多时候,都需要二嫂补贴。
虽然这个弟弟好吃懒做,但是本身性情还不坏,大多时候,温成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很过分。
一般出嫁女并不能经常回家,怕遭人诟病,所以大年初二这天是吴春雨能光明正大补贴娘家的日子,她性格懦弱,当姑娘的时候听爸妈的,嫁人的之后,听男人的,男人出去跑商了,还得听闺女的。
不过吴春雨并不觉得有什么,她天生就是个耳根子软,自己从来都拿不定注意,能有人拿是不错的。
本来初二这天她是打算回娘家的,只是闺女说小姑要回来,他们可以改天再去,她便也作罢。
温冬儿其实对舅舅这段时间频繁上来打秋风有点不满了。
舅舅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怎么花钱这么多,隔几日便过来向娘亲要,且借口颇多,不是外祖父怎么了,就是外祖母怎么了要吃药,多了温冬儿肯定也怀疑,只是娘亲傻傻的愣是没有知觉,每次还担心的不行,又被自己弟弟哄的没有回去看。
正巧这段时间爹爹又不在,温冬儿打算晾他一晾,这段时间不让娘亲见他。待爹爹回来再上门去看看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姑,等过段时间爹爹回来,我们再跟娘亲一起去看外祖父和祖母”爹爹已经捎信说元宵节之前定会回来。
“啊,这么晚吗”吴春雨呐呐道,不知家中是否还有银钱给爹娘抓药。
弟弟年前说给爹娘抓药的钱可能撑不了很久。
“二嫂,怎么了吗?”温静雯见她脸色不对,便问道。
“没,没有,只是我爹娘生病了,有点担心”二嫂摇了摇头,她是有什么要么没意见憋着,要么就直说,不然跟李杏花也合不来。
“哦?二嫂,我略通医术,如果你要回娘家可以叫上我,我帮伯伯伯母看看”
吴春雨突的一愣,想道,好像也对,弟弟花了这么多银钱爸妈还没好,莫不是遇见了庸医?静雯拜的师傅可是治好了她家婆的。她竟然放着这么个人,让弟弟去找别的大夫,而且就算小姑子不会,但是她也认识别的名医啊。
“啊呀,我真是傻了,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妹妹,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吴春雨突然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可能也真是傻了。
温冬儿在一旁看着笑了,得了,这回小姑过去也一样,治得住他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