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京摆手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区区小事不必客气。”
连川将玉佩硬塞给董京：“董先生不必客气！玉佩是小弟亲手雕的，莫要推辞。”
董京把玩黄凉玉佩，口中连连称赞：“玉质好，雕工更好。这童子眼神活灵活现，蝙蝠精致可爱。连川小弟，你好手艺啊。”
连川嘻嘻笑着问：“先生，我还雕了几件女子首饰，打算换些盘缠。”
董京惊喜：“不必寻旁人，卖予我便是。这样的美玉，家中女眷定然喜欢。”
“那请您看看。”连川摆出五六件蝴蝶簪和杏花耳坠，样样精致可爱，灵气逼人。
董京对这些精美绝伦的玉饰爱不释手，挥手让仆人送上五百两银票。
“先生，太多了！一百两足矣。”连川拒绝。
董京温和说：“拿着吧。你身手高强，定能入选仙门弟子。这些只当是大哥送你的议程。”
连川也很是庆幸，一入小世界便遇到这位和善的长者。
二人起身准备离去，酒楼刚好进来一行人。
这队白衣人一进门，人声鼎沸的酒楼中顿时鸦雀无声。
打头的是位白衣男子，容貌平常，板着一张脸，眼神淡漠。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都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女皆有，高低胖瘦各有不同，都是一样的白衣飘飘，沉着一张脸。
领头的白衣人环视四周，对着楼中小二抬了抬下巴。小二恭恭敬敬将一行人送入二楼雅间。
酒楼外街边整齐地跪着二十多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满身油光的异族男子。这些人几乎半裸，全身上下只在腰间围着条皮裙，其中几个还身带鞭痕。
连川看过这队白衣人，心中琢磨——还是先去给哥哥买几套衣裳吧。白色袍子满大街都是，哥哥又看不见，万一走丢了可不好找。
白衣人面无表情的上了二楼，酒楼中客人才继续悄声交谈。
“先生，他们是什么人？”连川好奇的问。
董京竖起食指：“嘘。”拉着连川坐上马车，才轻声告诉他：“都是仙门弟子。”
“为何见着这些弟子，大家都闭口不言？”
董京解释道：“三十年前仙门第一次招收弟子时，有几位官员当着他们的面，对仙人口出不敬。几日后，那些官员莫名其妙死在家中，死相惨烈。”
“当时上京百姓私下流传——官员是仙人弟子所杀。从那以后这些弟子再来上京，便无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大声说话。”
“街边跪着的又是什么人？”连川缓声追问。
“蛮族。仙门俘虏蛮族以后，俱都带回门内充做奴隶。”
“上京出去的弟子可曾有人归朝？”
董京笑了：“既是跟随仙人修习，短时间怎能回家呢？据前来的弟子所言，三十年对他们也不过弹指一瞬而已。”
连川缓缓摩挲着双手，点头笑着称是。
同董京约好两日后东城门见，连川下了马车。
前世连川辗转数十小世界，见过许多惨烈的情形，仙门弟子这般行径并不少见，但是他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连川立即转身，并没有回转客栈。他去铁匠铺重金打了两把百炼钢长刀，约好明日来取。
还没捂热的五百两顿时去了一半。连川心中暗骂：“鬼仙人建的好门派，害连仙君破财。”
又去坊市中成品铺里比着虞连心的身量，买了几套白绸中衣。选外袍的时候倒挑了一件黑色，想到大街上穿白袍的人太多，丢了哥哥不好找。打算买几身浅粉色，嫩绿色，鹅黄色之类颜色靓丽的男子外袍。
店内侍者还当黑脸少年是买给家中内宠的，待听到这位“内宠”身高八尺三寸，脸都绿了。
侍者结结巴巴说：“客官，本、本店没有八尺以上的粉色男袍。”
连川沉着脸：“那做旁的颜色，明日来取。”强压着侍者定过外袍，又给自己胡乱卷了几件黑袍。
连川破了财回到客栈，见虞连心打坐修炼《基础》，又闷了一肚子气。
提着靠在床边的拐杖，连川拿出精铁小刀，“咔嚓”一声，利落地斩下龙头。
虞连心睁眼：“谁惹你生气了？竟拿我的拐杖出气。”
“哼，小爷刚刚赚了五百两！生什么气才没生气！”
连川从魂戒中取出一根一尺长的焦黑树心。树心在泷源被雷劫劈过，死前被雷劫猛烈挤压，压缩过的梧桐树心质地坚硬无比。
“咔嚓咔嚓”他咬牙用力削成一根两头尖的木刺，又将木刺深深扎进龙头之中。
连川手中干着木匠活，哼笑道：“今日星衍弟子好大的排场！进酒楼吃顿饭，外头还跪着二十多个蛮人奴隶。”
低头拿着梧桐刺，在枣木杖身中慢慢剜出细孔：“我打了两把刀，给哥哥买了几身衣裳。明日我们去取，辟谷丹我不会制，还得买些食物备着。”
虞连心已经进入炼气一层，神识只能外放身周。他缓缓走到连川身前，摸着连川的头发：“连川儿不必担心，兑泽大多是炼气期修士。几个炼气期能把你我怎样？”
连川点点头，狠声道：“兑泽这等偏僻小世界竟然也不清净。”剜好木杖，龙头杖身结成榫卯扣好后递给虞连心。
“哥哥，若是有人欺负你，趁他不备，你就用这个扎他。”
虞连心抽出龙首，指尖轻轻触过尖利的木刺，笑问：“你是担心有人欺负哥哥？”
连川低头收拾木屑：“修真界的弱肉强食，咱们还看的少吗？你眼睛不好，定会有人拿你当软柿子。”
“那哥哥就拿梧桐刺捅他一个透心凉。”虞连心笑了，参加过神魔大战的神君怎会是个和善人？
虞连心走回罗汉床，摸着龙首轻声说：“我还没同你讲过鬼工球的来历。神魔大战中我取了十三位魔族性命，以魔族尸身炼制鬼工球。魔族体魄强健，因此十三护魂玉坚硬无比。除了你的妖刀之外，还没什么东西能够斩开球身。”
“神魔生命悠长几乎没有尽头。每个神每个魔，都要吸取天地间大量的混沌之气。混沌之气是生灵的起源，而生灵却是天道的根本。神魔诞生越来越多，其余生灵就凋零的越来越快，天道日渐虚弱。“
”神魔二族燃起战火，我曾有过猜测——这是天道的反击，所以提前为自己炼制了一颗藏匿神核的鬼工球。”
“我死前剖开胸膛，将神核藏进球内，跳入魔女的身躯。连川儿，你亲生母亲死在我的手中，你不怪我吗？”虞连心有些自责。当初他不该杀了魔女，害得连川命运多舛。
连川盘膝坐在地上，爽快地说：“怪你做什么？战场相见，生死有命！你们若是不死，天道岂能善罢甘休？哥哥不也在石中沉睡百万年？前世你若肯告诉我真相，我早就想办法帮你重塑神躯了！”
“我亲娘也未必死了，妖刀养在我的骨中。日后孕育出刀灵，那不就是我亲娘复生？”
说完又摆摆手：“大势所趋，神魔灭亡的命运是早就注定了。”
虞连川欣喜，接着说起鬼工球：“鬼工球上山海经异兽并不是雕刻而成，是兽魂被封印在其中形成各种镂形。开始修炼后我可以用它驱使七十五种与自身境界相同的异兽。你不必再担心我。”
连川瞪圆眼睛：“那哥哥自己带鬼工球，快些跟我换一下。”
虞连心握住连川准备摘下玉球的手：“你我婚契已立，你佩戴着它，我就可以使用。哪日我不慎身亡，神核若是未灭，定然会回到鬼工球内。你守着这只球就是守着哥哥的命！”
“连川儿，哥哥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了。”虞连心慎重说道。
连川郑重点头，哑声说：“哥哥你放心！连川儿定会用命护着它！”
隔日清晨天空乌云阴沉，空气中裹着濛濛水汽。
连川虞连心出了客栈，先去成衣铺。
店中小二好奇地打量过“八尺三寸的内宠”，托出五件外袍，倒是没有粉红、青绿等奇葩颜色。
亮蓝，深蓝，灰色，淡青、天青色恰倒好处，正衬出虞连心一身清贵之气。
连川看着身穿青色外袍，红唇若春晓、清雅出尘的哥哥，心脏急急跳了两下，心中又响起那句“真好看啊”。
紧紧拉住虞连心的手，腰间同心球随着他的走动，响起清脆的铃声。连川心中的欢喜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欢欢喜喜去铁匠处取百炼钢双刀。
连川拿着刀细细看过，这刀外形跟妖刀一摸一样，双面开刃。不同是百炼刀身通体银白，钢刃银亮光可照影。
铺子主人告诉连川：“这是一对好刀，望客人珍惜。”
连川爱惜地抚摸过刀身，低头悄声说：“你陪我走一段罢。”收刀入鞘双刀合一，拿黑布裹了背在身后。
出了铁匠铺就跳上虞连心的后背：“哥哥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虞连心左手扶着木杖，右手搂起连川的腿。泰然自若的背着连川慢慢往坊市走去：“我记得你以前有把短刀叫‘入凡’吧。这名字现在用正合适。”
连川傻笑：“不错，那把刀是我初学武艺时同门所送，后来在对战中折了。怪可惜的。”
“你换了新刀，妖刀没有做反么？”虞连心又问。
“它尽管在我身上闹腾。闹的烦了我就把妖刀丢到天道眼皮底下去。”
连川话音刚落，胸口隐隐作痛的肋骨立即不疼了。
跳下虞连心后背，连川笑嘻嘻地评价妖刀：“真是一对欺软怕硬的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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