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而来的皓月仙帝身怀阴火,吞噬过华皓月和残魂的魂力,让他拥有了号令妖兽的能力,以及二者的全部记忆。
前世此时,神魂初融,他尚且懵懂,带着主人遗骨跌跌撞撞爬上这通天血阶,只为了求得主人复生。
直到被人一言惊醒。
“你和他长得一样,血脉一样,那你就是他啊!你瞧瞧我,等我吸取神力褪去虫身,谁又能说我不是乾达婆神呢……呵呵呵……”
紧那罗好久不见啊!
已经走过一遍的玉阶,在皓月的脚下如履平地,想起前世“故人”,他的眼中浮起笑意。
当皓月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噬心魔虫就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急忙仓惶避开。
一道讯息在虫群中传递,层层向上,送到白玉城中王虫的耳边。
——“闻到了阴火的味道。”
魔虫虫群的结构同蜂群类似,王虫负责生育,雄虫生育抚养幼虫,工虫负责防卫和觅食。
最底层的工虫意识微薄,只有在极其危险的时候,才会会传递一些简单的信息。这条在旁人看来语焉不详,没有准确人物的口信已经是它们能达到的极限。
万物相生相克,噬心魔虫的天敌就是阴火,能够灼烧神魂,点燃魂力的阴火,轻易就能点燃魂力强横的虫群。
白玉城中盘踞在乾达婆神殿中的血红王虫对这条讯息大为恼怒。
这只王虫品级不明,其状可佈。它上半截身体和那具神像极为相似——面容如秋水盈盈,臂膀白皙,体态丰腴,飞天发髻上插满鲜花。
乍一看去那只王虫好似神人在世,风姿出尘且神威凛然。
第二眼却是令人毛骨悚然,那下半身上长满了浓密红鬃,鬃毛时不时在神像上爬动,时不时响起悉悉嗖嗖的声音。
它的下半身呈螺旋状盘绕在神像上面,尾端深深地插入神像腰间,不停的鼓动,好似在吮吸着什么。
美艳和丑恶混在一起,愈发令人作呕。
阴火的出现,让那张美艳的面容轮流显出惊恐、恼怒、不甘的神色。
原本她的领地中就来了一群不好对付的食物。这些人不受幻相侵扰,非但灭杀了许多工虫,还在城中东翻西找,眼看就要寻到神殿来了。
神殿是王虫养育幼虫的地方,绝不允许“食物”触碰分毫。王虫正在思考该用哪一种手段,让这些胆大包天的食物死得更惨一些,便收到了这个更坏的消息。
“阴火,阴火……”王虫缠绕在雕像手腕,上下滑动,不安地喃语:“传承已现,乾达婆神力大增……天赐如此良机,现在正该是我夺取神力的关键时刻,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携阴火入境……难道真是天要灭我乐天?不成,就算是天意,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王虫思量许久,定下计谋后,迅速游上雕像肩头。
白皙的双臂揽住雕像,用脸颊蹭着雕像,在那雕像的耳边,故作柔弱地说道:“再借我一点神力好不好,外面来了敌人,乐天不想死……”
说罢,张开红唇紧紧贴上雕像的嘴唇,大口吮吸出蓝莹莹的水流,体内受精纯的力量冲击,它迷醉的轻声呢喃:“好香阴,多一些,再多一些……”
雕像不受他的哀求,三口之后便再吸不出水流,王虫恼怒不已,在那雕像的肩上恨恨拍打一番,呵斥道:“还是这么吝啬!只顾着神族传承,不念夫妻情分。”
雕像沉默不语,王虫只好作罢,在雕像上游动、翻滚片刻,那条深入雕像的尾巴便抽了出来。
盈蓝水流滑过虫尾,一条广袖流仙裙覆在它的身上,遮住丑陋的下半身,也掩起长满倒钩的尾巴。
它以尾部支撑身体,直立在神殿中央的时候,已是雕像上那神人的模样了。
百万年前才有的蓝色荻神花,绣在长长的裙摆上,和发髻上的鲜花相得益彰,任谁看来,眼前这位就是乾达婆神女。
它或者该称之为“她”,对城内虫群下达命令:“用幻相隐藏幼巢,不惜一切代价灭杀身怀阴火的人。”
这道命令一出,工虫迅速分为两部,一小部份去幼巢铸造幻相,阻拦修士进入;大部分虫子从城墙孔洞出发,去对付玉阶上的皓月。
……
看到这里,连川收了天眼,拉着虞连心藏匿的更深了一些,躲开倾巢而出的虫潮。
他同虞连心集合二人灵识,以近乎金丹后期的魂力,同用神通窥探白玉城,才弄清楚城中端倪。
连川对虞连心悄声问道:“乾达婆不是以香为食么,怎么又养起虫子来了?”
虞连心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紧那罗也在此地,雕像中是乾闼婆香阴,那只虫子是紧那罗乐天,一歌一乐,共职祭祀。天灭神族,乐天不愿陨落,也不想沉眠,只能转生,就是那条王虫。”
连川想到紧那罗那条虫尾就浑身不适,乾达婆还容她缠在自己身上……
“那个女人想干什么?吸收乾达婆神力,蜕去虫身吗?”
虞连心皱着眉头,忧心忡忡说道:“她既然转生成妖兽,神核神躯早已化为尘土。不似灵兽可以自行化形,妖兽化人非有神力相助不可。看她半人半虫的模样,这些年没少吸收香阴神力。”
连川在桃花戒摸索一阵子,拎出来许久没用的遮莫伞,伞面还补着那块寒酸的灵丝棉。
“不许用妖刀!”虞连心急忙喝止,劝说连川:“不到生死危机,不要用它……”
连川撑开伞,拉着虞连心走向城墙,边走边问道:“哥哥你认识乾达婆吗?看你好像很担心他的样子。”
不能再等了,那些修士能进入城中,说不定是因为特别的手段。连川只能破墙而入。
他一边说话分散虞连心的注意力,一边悄然取出怀中妖刀。
虞连心点头,带着怀念的意味叹道:“香阴喜好布施,我和翡云被凡人王族逐出神殿,还要多亏他的收留,那时——”
那是我还是个喜欢东游西逛的活泼少年人,窥过神女的沐浴,听过香阴的壁角,在乾达婆神城做过包打听的活计。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在被魔帝一戟破碎家园的时候,还是在翡云执意踏上战场的时候?
或许是早在父神母神陨落后,被凡人赶出神殿的时候,就在心中埋下了沉寂的种子……
难得的倾诉欲望,被一声欢快的刀鸣打断,虞连心面色大变,怒斥一声“胡闹”,认命上前,助连川扩大玉墙缝隙。
“锵锵锵……”接连十声鸣响,不等妖刀撒欢,又被连川迅速塞回肋骨。
妖刀有灵,若能开口,必然要骂一句“用完就扔”……
连川执遮莫伞,心惊胆战等了一息,未闻见雷音,纳罕说道:“这回怎地没雷劈下来?”
虞连心一边用星纱扩大玉璧缝隙,一边斥责他道:“算你走运,这里是神族藏身之地,处于空间裂隙。既不属于哪一界,便没有界灵会关注此处。”
这么说以后在类似的地方……
连川的美梦被虞连心一盆冷水浇个干净。
虞连心冷冷说道:“出刀的次数越多,体内的魔息就越强大,青莲封印消散的越快!万一魔息泄漏,你有信心在天道灭杀中活下来吗?”
没有……
连川低着头,闷闷去挖玉壁,半晌后低低说道:“对不起,我错啦!升仙劫之前不会再用妖刀了。哥哥,你别生气好不好?”
虞连心空出一只手拧住连川的耳朵,冷笑道:“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学不归道尊一般把你关起来。说不得,还能让你活得久一些!”
“好啦好啦,别拧了,我知道啦!”
虞连心冷哼一声松了手,连川揉着耳朵抱怨道:“哥哥怎么能跟黄脸师父学?林话唠都快被他关傻了……”
唠唠叨叨抱怨着,白玉城墙被二人挖出个一人高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