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金光飞快滑落,巨大的金剑映入江夫人眼帘。
她在飞遁中迅速丢出十多张符宝,挨个迎着剑尖炸裂,阻了金剑一瞬,趁机脱离山船。
一时间,金剑劈船、入海,不知斩杀了多少修士和海兽,金光四射,掀起狂澜海啸,不知情的人见了还当是有异宝出世。
另一柄金剑追出去老远,犹如附骨之蛆,剑尖吞吐杀气,直指江夫人后心。
江夫人遁光极快,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始终不成甩脱金剑。
“娘!”江琛巡哑声问:“您躲得开吗?”
江夫人面色灰白,苦涩笑道:“原以为能趁着大能不在的机会,夺取青羽仙金,却是娘托大了!连累我儿了……”
“哪是娘的错!都怪那鲛人奸诈,拿了海楼岛死绝的假消息糊弄咱们。”江琛巡眼里噙着泪水。
江夫人闭了闭眼,“怪人家做什么?怪只怪江家贪心太过!海楼岛出世,天青海门犹有门人,咱们再不该再打旁的主意!可惜……如今后悔也晚了……抱朴守拙,老祖宗果然没说错。”
江琛巡落泪,哽咽着问:“偷袭您的是谁?!儿子替您报仇!”
江夫人摇头不肯说。
“娘——您说啊。”
是谁?江夫人对那道身影很熟悉,但是她不能告诉江琛巡。
那少年并没有死于那一道法术,而他师父修为极其高深,要是泄露少年身份,琛巡定然会在仇恨的驱动下做出些报复之举,惹来杀身之祸。
技不如人就要认命,怎么能因为报仇再把儿子的命搭进去。
江夫人绝不肯说出剑符出自谁手。
说了这几句话,金剑愈发接近江夫人,眼看就要刺入她的体内。到那时,剑内伟力被触发,江琛巡也活不得。
江夫人咬了咬牙,“我儿,去找你哥哥,好生修行,以后……莫要在任性了。”手腕用力就要丢出儿子,只身赴死。
“咦?”一只巨大的手掌凭空而降,轻轻巧巧捏住那柄金剑。
一名男子御剑站在不远处,抬臂轻招,金剑“嗖”地一声落尽男子手心,“本尊的剑符为何会追着你们二人?”
却是风情云放了爱徒上海楼岛后,到底不放心,分配好云上殿弟子们的任务后就追了来。
如今虚空有大战,也不方便从虚空借路,风情云只能御剑飞过去。
走到半路察觉到自己的剑符追着合体女修,顿时心中一惊,撤了剑符却也不肯放人,威压全出重重压在女修身上。
杀机顿消,江夫人先是一喜,听到那句话后又是一惊,怎么这般凑巧,正好碰上连川的师父。
别看合体和大乘只差一个大境界,差距却是很大。一名筑基修士能够越阶杀死金丹修士,但是一位合体修士却几乎没可能同大乘一战。
合体修士有十六字可形容——神既通灵,色形不定,对机施化,应物现形。而大乘修士却是高超物外,迥出常伦,弘演至真, 造化通灵,物无不达。
合体修士熟练法术,神通,依旧逃脱不了“人”这一范围。只有修行到大乘期,才能了解“大道”的真谛,以道作为攻击手段,渐渐有了“仙”的超脱。
因而风情云以威压震慑,江夫人便知道这一次再难逃脱。
好在风情云心性刚正,不屑于以大欺小,根本没将江琛巡看在眼中,不然的话江琛巡立时便要压成肉泥。
江夫人左思右想,觉得在大乘修士面前只有实话实话,或能搏得一点生机,好歹也要见了连川,毕竟崔景还是塔门的入室大弟子。
“道尊,妾身有错……”
江夫人和盘托出,风情云大怒,有意杀了江夫人,又听江夫人说了崔景之事,觉得还是见了连川和虞连心再说,随即捆了两人后往海楼岛御剑行去。
合体修士一击非同小可,连川没死在当场多亏了增强防御的太微术和那道主奴契约。
他跌跌撞撞闪出不远,昏迷前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虞连心把昏迷的连川抱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拎着半死不活的舒昭,催发仙金护符,飞快向羽西塔遁去。
舒昭大口大口吐着血,恨恨地说:“这才是好主人呢!合体一击都分了本君一大半,好处怎地不见他分些过来?”
虞连心瞥了他一眼,“连川儿心善不忍取你性命,原是该都分给你的。”
舒昭的血吐的更快了。
升辉带着弟子很快就追上虞连心,十分恼恨地说:“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出这等杀招,险些把我们都埋在里面。”
虞连心冷冷回答:“那还得多亏了前辈临阵出神,忘了咱们到底是干什么去的。”
一句话让升辉郁气上涌,辩解道:“并非出神,江家狡言善辩,我被他们说糊涂了。”
“那也该先毁了通道再论其他!”
连川受了伤,虞连心没心思再同升辉争论,到得羽西塔下,敲开门抱了人径直入内。
通道被毁,坠冰得了消息就站在塔门处观望,见到虞连心后小跑着跟上,“怎么回事?”
虞连心偏了骗头,“问后面那群人。”说完,带着连川和舒昭走入法阵,直接升上顶层,带了连川去疗伤。
舒昭被丢在隔壁小间,虞连心往他嘴里塞了颗灵丹,就再不管他。
挨到连川的时候却是千般怜爱,先是探入一丝真元,小心翼翼为他探查经脉和丹田。
当察觉到这两处完好无损时,虞连心松了口气,连川既然将内伤转到舒昭身上,那就无碍了。
修士和灵兽有灵力护体,最不怕骨骼断裂,内脏有损这等外伤,虽然愈合的时候疼了点,却是比伤到丹田和识海两处,要好治的多。
连川是被震伤了肺腑,有几处骨骼断裂,吃了灵丹稍作修养也就好了。
麻烦的是江夫人一道灵力还留在连川体内,依靠自身消磨太过费力,还得请个修位高深的大能拔除才是。
但是如今大能都去了虚空,该去哪寻呢?
虞连心拿着温热的帕子为连川擦了擦脸上血渍,一时有些发愁,听说星宇仙也入了虚空,也不知师尊去没去。
正要拿出传音符给风情云送个信,请他来一趟时,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连心,开门。”
“师尊!”虞连心快步上前,“师尊怎么来了?”
风情云瞪着眼,“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们又去涉险,阿川伤的怎么样,让我看看。”
说完,推开虞连心火急火燎走进去,看了连川一遭,倒是松了口气。“没什么事,三五天就好了……哦,对了,我抓了两个你去处置一下。要杀要剐弄个章程出来。”
撵了虞连心出门,风情云抱起连川为他拔除隐患。
虞连心满头雾水走出门,转身关门时险些绊倒,低头一看倒是笑了,“江夫人别来无恙。”
江夫人身上大穴钉着九道牛毫针一般的剑气,直挺挺立在门边,脸上倒是不见忿然,反而温婉一笑,“虞小友,近日可好?”
江琛巡没有江夫人这个待遇,只有一道剑气捅在气海位置,对虞连心怒目而视,一张嘴闭的犹如蚌壳。
虞连心打量了二人片刻,微微一笑:“崔景在哪里?”
江夫人心中一动,听崔景说那艘船原是要去往东域避难,看来是有连川看重的人在船上,若是……
只听虞连心又说:“夫人,三思而后行!在下倒是还好,内子却是极恨被人威胁的。”
江夫人倏然咽下口中的话,江琛巡嗤笑,“哼!内子……你管个妖物叫内子?”
江夫人呵斥:“闭嘴!”
虞连心敲了敲额头,无奈一笑,“师尊让我拿个处置二位的章程。可是……我看贵公子实在不能像是能化敌为友的样子。如此这般,那就早些送二位上路吧,别耽误了轮回。”
“且慢。”江夫人急声喝止,“小友且看在巡儿和崔景一母同胞的份上。”
虞连心叹了口气:“可是他们两个一向不合啊……这位死了,说不定崔景尚要载歌载舞呢。”
对着一个母亲说这种话,根本就是诛心。饶是江夫人心性坚韧非常人能及,此刻也带上恨意。
“江夫人,您实在不够聪明,我们先前定了合作盟约,依着连川的性子,就绝不会亏待江家。”虞连心含笑说道:“何必为了蝇头小利,弄成这样?”
江夫人叹了口气,“江家做错了。”她又抬眸认真地看向虞连心:“可还能补救?”
虞连心十分遗憾地回答她:“您知道这一次攻防战天青海死了多少人吗?这么大的血仇,在下是不敢放二位离开的。且待云若道尊回来再做处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