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九品丹药,舒昭愿为奴仆换取丹药?他真得快死了?
连川仔仔细细打量着舒昭——脸色惨白、双眼无神、胸口起伏不定、无意识轻颤的指尖……
天光微明,连川转了转眼珠,伸出一根手指,搭上舒昭手腕,感受到指尖紊乱细微的脉搏。
他不再多言,手臂舒展捞起舒昭,连被子带人扛在肩头,踹开墙壁跳进墙后深洞。
在明相的作用下,墙壁悄然复原,连川特意堵上一丈厚的土墙,抹去二人行踪。
漆黑密道又深又长,和上头木屋一脉相承的破烂,一路走来连根支柱都没放。
有些黏结的黄沙土扑簌簌落在头上,连川拆了发髻抖掉泥沙,皱起眉头,问道:“这是通向哪里?”
舒昭的旧伤被不甚强健的肩膀顶着,一大口的鲜血涌上喉头,偏生他还是个头朝下的姿势,红艳艳的血便忘了嘴巴,先捡着鼻孔往外流。
堵住口鼻,人没死在当场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答话。
“啧!没用!”连川嫌弃地甩了甩被子卷,在舒昭呛死之前把他竖着抱起来。
舒昭咽下猩甜的血液,头上又袭来一股剧痛,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听见——那混蛋毫无诚意地道歉,“哎,这洞也太矮了些……”
舒昭心里恨得厉害,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混蛋,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受伤的人要轻拿轻放”!?
恨归恨,他倒是始终动不起杀心,不过是计划着伤好了以后打连川几顿出出气。
可惜他大约还不知道,原本准备和东越签下的主奴契约,因着主人公不在,对象只能换成连川。
连川抱着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的“累赘”走了许久,实在有些不耐烦,猛然摇了摇舒昭,“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直接上去了!”
回过神来,舒昭说道:“向前百步,破土而出便是东越府。”
连川面色古怪:“偷偷摸摸往东越府里挖密道做什么?”暗中嘀咕:难不成舒昭监守自盗,对东越起了心思?
舒昭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道尊令本君监察世家,自然要用到密道。它不只通往东越府,也通向各大世家。”
“这么说来你还挺能干!”连川走出百步,拿刀捅开头上沙土,在出去之前嫣然一笑:“给我当个仆人倒也勉强够格……”
重伤后舒昭凭借无上毅力清醒至今,终于在连川的嘴炮攻势下昏了过去。
密道出口开在东越府墙边,紧挨两府夹道。
连川站稳后立刻将密道恢复原状,抬眸看向迎面飞来的两人。
青衣狐眼,张口就是刻薄:“出去玩也不知道叫我!是不是诚心闷死本少君?”
安夏追着宁青弦说:“我们公子是去办事了,少君悄声些。”
天下纨绔一个样儿,最擅长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指鹿为马、撒泼上吊……
连川不曾理会宁青弦,将舒昭丢给安夏,对她说:“给他随便上点药,死不了就行。打理干净后送到竹林去。另外府中有没有九转还魂丹,若有便取来,没有就罢。”
“有,婢子这就去取。”片刻后,安夏又说:“昨夜的火……安秋和安冬都去帮忙了。”
连川挥了挥手,示意无妨。
见他没生气,安夏打横抱着舒昭,放心离去。
连川拍拍身上泥土,往后院走去。
“救那家伙干嘛?听说世家一心置他于死地,这人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宁青弦跟在连川身后唠叨,突然向后跳去,狐狸眼瞪得圆滚滚:“做什么?”
听说?听谁说?连川突然想到星宇还在绾霞那里出力,这些事多半是星宇告知宁青弦的。
险些忘了——上好的筹码就摆在眼前,当然要用起来。
连川如影随形,跟着受惊的宁青弦一起后跃,如意在他脖子上横着划拉两下,重新架上去,笑着说:“请明少君给星宇仙发信,让他拖住绾霞那帮人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不许寻觅海楼岛,也不许布置海陆升仙阵。”
眼前的少年眼底藏着疲惫,头发掺着黄沙,黑衣沾了点点金血,全身写满狼狈二字。
可是他又是那么骄傲,高贵的身份、无穷的财富都不能让他动心,也阻拦不了他做想做的事。
宁青弦握紧拳头,心头紧缩,没来由的酸涩在眼中蔓延。
“如果我说我不肯呢?你要杀了我吗?”
他肯定会杀了我的……我对他来说是个有宿怨的旧人,总是缠着他的狗皮膏药,巴不得我早死早清净!宁青弦绝望地想着。
连川“扑哧”笑了,在宁青弦的眼角轻轻点了一下,嘲笑着说:“呦!你这是吓哭了?胆小鬼放心吧,我才不杀你。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关起来。丢了小主子,星宇肯定再没心思布阵。”
“我就把你关起来……关起来……”宁青弦的心砰砰跳着。
这话什么意思?
他把我关起来干什么?
会对我做什么?
大片红晕从脖子蔓上脸颊,宁青弦低着头,盯着自个脚尖,无声地张了张嘴。。
“发张玉符而已,你磨蹭什么?大姑娘上轿么,快点发!”连川催促着他。
“哦!”宁青弦像个被宠妃哄骗的昏君一样,对连川的话一一照做,发完玉符后支支吾吾问了句蠢话:“那——你会把我关哪啊?”
“瞎打听什么!打听清楚了好逃跑吗?”连川斜了他一眼。
嫌弃意味甚浓的死鱼大白眼,到了眼瘸的明少君眼中,就成风情万种的如丝媚眼。
府中后院突然多了一只红脸呆头鹅,不停地“嘎嘎嘎”傻笑。
有病。
连川丢下宁傻子,转道去向竹林。
竹林深深,依旧幽静,竹屋静悄悄不闻人声,光秃秃的地上一人枕着蒲团睡的正香。
铁傀儡悄悄立在门后,带着两团可笑的胭脂红,沉默地守着竹屋。
连川进屋,照例,铁傀儡迎面一剑。
刀剑相交,崔景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谁?”
“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
连川停下铁傀儡,替身珠在手里掂了两把,斜睨着不成器的弟子。
“这能怪我吗?啊——”崔景也很崩溃,恨恨指着铁傀儡,“这玩意整个晚上都在抽风,拿着把剑追着我砍!师父啊——就算它砍不死人,徒儿也是会疼的,好吗?”
连川:……
自己每夜要和剑道铁傀儡拆招,偏偏昨夜走得急,给崔景之前忘记改换傀儡口诀。
“那是我给你布置的晚课!怎么?你不乐意?”
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