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若游丝，病榻上的老太太真实地还原了这四个字的本有意思。
颤颤巍巍说了一句话后，便只有一口游气辅助生命。
赵立看看老太太的儿子，小声问：“你母亲这样多久了？”
“回先生的话，老娘她一病三年，我们兄弟二人给她治病已经把家底掏空，这才出去弄点块钱买药。”
“你是老大？”赵立发现每次问答，这个人都会先答。
“哎！我这个老大完全没有起到好头，不但没本事治好老娘，还连累弟弟跟我一起出去胡来。”
说完，他可能意识到还没介绍自己，连忙作揖：“不好意思，刚才情急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田澈，我弟弟叫田莨”
“田澈，田莨，看来你们生活凄苦，父亲却是有文之人，这名字取义，他是希望你们清澈透亮，状如狼尾，又能随风而生，无需劳心费力便能长成。”
赵立一番解释，田澈已经汗颜：“哎！还谈什么随风而生不费力气？我俩没有遗传老爹的优良品质，他老人家更是早早一命呜呼，老母亲也是拼死劳作，才把我们养大，我们却连她的病都束手无策。”
“家徒四壁！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老娘的养育之恩。”
赵立微笑：“无妨！若是你娘有救，我自会帮你，你放心便是，还有！你出去候着，没有我的叫唤不要进来，望闻问切都需要安静的环境，尤其应对疑难杂症。”
“是是是！我这就出去。”田澈立即点头哈腰慢慢退出去。
等他出去，赵立才问何炎焱：“你看过了，情况如何？”
“你觉得我一个西医，在这儿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我看这老太太面如黄纸，手如干柴，说话出气如腐，胃肠道应该出了问题，不能吸收营养，加上没有什么营养可供吸收，倒下就很难再起，尤其是已经三年了，拖太久。”
“你是说没救了？”赵立这才踱步过去。
抓起老太枯木之手，闭上眼开始号脉。
说来也怪，这老太太看着行将就木，脉象倒是不如面相那般吓人。
也未有此人不久于人世之说。
他抓起另一只手再次探脉，片刻后睁眼看着何炎焱：“奇怪！”
“有救？”何炎焱立即听出背后的意思。
“有救，而且不算难事，只要找到几位诡药便可，像是慢性中毒，肝府损坏，所以才会有陈腐气息由口而出，但是脉象还算好，但是这个老太太似乎有意在规避我探脉。”
“啊？”何炎焱又看了一眼已如枯槁的老太太，怎么也看不出她哪里还有精力规避检查。
“你不懂！这是她自己求死的表现。”赵立看看门口的破布帘，知道说太多容易引发外面几人的惊慌，对何炎焱眨眨眼。
“恩？哦~”何炎焱本是一脸惊诧，忽然又懂了，便拉着吉吉的手出去了。
“小武！小河！你俩进去帮助老赵行针，我跟吉吉出去找药，木木留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何炎焱吩咐完便带着吉吉往外走。
“大侠~我俩干啥？”田澈田莨跟着何炎焱问。
“你俩烧点水，等我们回来。”
“可是你们能找到路吗？”田澈说出疑虑。
何炎焱一拍脑瓜子：“哎呀！我忘了这茬，这不是我们老家，走走走，你带路。”
田澈立即回头吩咐弟弟烧水，并对龙青和杜悦菱点点头，这才带着何炎焱出去。
“田澈！你这看着毫无匪气，相反还有点书卷气，是不是遗传你爹啊？”何炎焱已经入乡随俗，开始往这边说话的风格凑。
“哎！其实我爹在世时，我家还算可以，虽然没有大富，但是吃穿总没亏了我们。”说完，他问，“往山里去？”
“去找些草药。”何炎焱点头。
“成！这边走，我知道近路。”田澈一听，立刻调整方向。
“你爹原先是做什么的？”何炎焱这家伙非要刨根问底，怕人家不想聊，还解释，“谈谈心，路上不寂寞。”
“不碍事！我爹原来是教书先生，头几年日子过的不错，他每次出去回来都带吃的喝的回来，月底还能给老娘交点家用，他出事，我们三天后才知道，等我们接到通知赶去县上时，他已经被扔去乱葬岗。”
“呜呜呜…”
田澈说着说着就哭了。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你爹因为什么事情出事的？”何炎焱看看田澈的脸，可能觉得自己一直问不太好，便再次解释，“我是医生，想看看他是不是病逝的。”
“哎！他哪里是病逝？他的被人活活打死的，要不我们娘仨也不会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是人言可畏活不下去啊！”
原来田澈的爹在县上学校当老师，一个学生怀孕，没有地方怪，学生家长闹到校长室，那学生不想说出孩子爹是谁，便谎称是他爹做的，她本以为说是老师无所谓，没想到老师被她父母带人活活打死。
那姑娘觉得对不起老师，因此来赔礼后跳了河。
“跳河？”何炎焱觉得不能接受，“不是怀孕了吗？”
“是的，她跪着跟我娘说，孩子是她一个同学的，但是那同学不认账，父母也认定了老师做的，所以她深觉对不起我爹，所以直接跳了河，那河就在附近。”
何炎焱问：“是不是我们刚才出来那地儿后面？”
“对对对！叫什么尾水，说是从什么一条什么河的分支，我跟老二经常路过那里，一直觉得那河很诡异，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感觉阴森森。”
“分支？尾巴的尾？”
“对啊！名字就吓人，什么水是尾水？而且我小时候根本没有听过，搬来后忽然发现这里还有条河，之前我们住的也不算远，从没听过。”
何炎焱想起马跃之前忽然发疯一般往河里冲淹死的场景，看来那河还是有问题的。
如果没问题，他们也不会从钻过山洞直接到了民国。
为了不吓唬田澈，也只能安慰几句不疼不痒的：“算了！斯人已逝，你还要好好伺候你老娘，其实我刚才看过，她没什么大问题，我决定是她自己一心求死，所以才会拖到今天，你们一直用药续命，却不知她一心求死，这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您是说老娘自己不想活？”田澈瞪大眼珠子。
“你回忆一下，她是不是经常让你们放下药，她凉凉再喝？”
“是。”田澈点头。
“那就是没喝。”
“可是有时候我们也看着她喝下去。”田澈有点不敢想，这是多久没认真吃药了？难怪一病三年，药越吃越不行，原来她就没咋吃药。
“看着喝就喝下去，没看着就倒了，你们以为房间里的药味，是常年吃药导致的，其实不然，你跟我朋友说话的时候，我特地看了，床头一片漆黑，土都变成了药渣，那地方肯定是她直接把药倒下去、日积月累变成了黑色。”
“土地最大的好处就是吸收水分很快，你想想呢？”
何炎焱的话不但没给田澈解惑，听完他直接哭成泪人。
怪自己没好好看住老娘，对不起天上的老爹，对不起在外赚钱养家的弟弟。
一箩筐哭诉完，何炎焱催他赶紧走，过去的事情就放手，现在开始，找到草药救他老娘，以后好生服侍就是。
这样一说，田澈又觉得有希望，抹抹泪，咧嘴笑了：“对对对！何医生说的是！这边走，林子里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草，不知道有没有用？”
何炎焱问：“离尾水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