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生石。
这是一块儿比沈家堡历史还要悠久的石头。
可以说,只要有人提起沈家堡,就一定会令人跟着联想到它。
当初,修银就是被人以一笔极其诱惑的交易,贸然潜伏至沈家堡,准备偷出这样贵重的东西。
那是一桩真金白银的交易。
在这种交易面前,修银基本只在乎对方的酬金到不到位,情报够不够齐全,而对于交易的物品本身,他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虽然他在陈仓里面,不能算是一个非常有身价的盗贼,但他这种“不算”,更多的是一种主观的不算。
毕竟,能轻易破开沈家藏宝库前面的那道名为“逢生”的密门,满打满算,当今世上也超不过五个人有这种本事。
当然,修银当时并不知道这道门名为“逢生”,他甚至不知道这道门的设计者是机关术大有所成的一位前辈。他只是知道自己需要进去,就必须解开这扇门而已。
对修银来说,焚生石这个东西,不过是一样可以交换到他需要的钱财的物件儿罢了。
所以,有关于它的传说,事迹,修银虽然听闻了不少,但总体而言,只要这东西本身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他当时并不太在意那些传闻的真假。
直到此刻,他重新审视过关于焚生石的交易,想到了那些焚生石的传闻,却忽然发现,这些传闻零零散散,南辕北辙,驴唇不对马嘴,竟没有一样足够的可信。
沈平山治理沈家堡多年,在江湖上拥有极高的声威,与其说沈家堡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堡,不如说它和中原腹地的诸多变故都根骨相连。所以焚生石这三个字,也成为了沈家堡悠久的历史里,一样珍贵而神秘的宝贝而已。
它本身究竟是什么?它有着什么样的用途?沈南风的怀疑是正确的吗?焚生石,是否真的和所有的一切有关?
而暗度陈仓的何适,将他与这宗交易牵连起来的中介者,拥有着庞大的信息网的窥视者,是不是会知道些什么?
修银问着他,也仔细地盯着他。
司茗回如果是只老狐狸,何适就像是一只滑不留手的泥鳅。
他仍然躺在床上,懒懒散散,仿佛酒足饭饱之后在养胃消食,听到修银关于沈家堡的问题,也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个迟早会来的疑问,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丢给了他。
“夜明珠这样宝贝,除了能长久的照明,还有别的用处吗?”
修银瞥了瞥嘴角:“看着好看吧。”
何适满意地笑了几声,拍着自己的肚皮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一颗看着好看,能当蜡烛火把使用的珠子,从古至今,轻轻松松就可以卖出四千万贯,十几万锭,可见一样东西的价值,和它能做什么用途,并不一定有正比的关系,焚生石究竟是什么,在一宗交易里面,也并不重要。”
修银哼笑一声,道:“何老板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但是不方便告诉我。”
何适的眼睛早就又眯了起来,弯成月牙道:“小修你知道就知道了,何必要说出来呢?你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又是一个还要追问的意思。”
修银坦荡地扬了扬眉毛:“我是要追问,夜明珠到底值不值千万贯,十万锭,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不是谁都愿意买一颗只会发光的珠子。但是焚生石到底值不值钱,却从来都没有争议。”
是了,传闻千奇百怪,但是关于焚生石的价值,却是出奇的统一。
“一样被所有人认定值钱的东西,不会是一颗只能发光的珠子,何老板,你真的不知道焚生石的真实用途吗?”
——“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我呢?”
修银正严肃地同何适说话,身后却悄悄地,忽然就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听起来也不那么严肃的声音。
修银不擅武功,更像是具备一些刺客的本领。
而刺客往往都是有本能的。
刺客的本能就是,如果一个人贸然靠得太近,已经超过了安全的个人距离,那么习惯就会先于考虑,反手回击。
修银意识到自己不该出手的时候,他已经和沈南风近距离掌对掌的交过两轮招式了。
沈南风右肩有伤,只是用一只左手应对,却也不落下风,游刃有余。甚至修银在大脑跟上招式之后,恍惚还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这人悄悄凑到后面同他说话,绝对有故意逼他出手的嫌疑。
修银如果出其不意,往往都能得到很好的效果,但是真要和沈南风这样对上几招,很快他就败下阵来,疲于应对。
原本,他还能压制着脚底下那根连接着警报用的铃铛的丝线,但是对招吃力起来,支撑的腿脚也立即劳累,一不小心,便在某一招之间,脚底在倾斜的屋顶上滑开,铲倒了沈南风不说,也带动了一声分外清脆的。
“叮呤——”
几乎是下意识,修银顾不得两人还在拆招,本能将歪倒下来的沈南风拉扯过来,仔细护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