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艰难的起身，一点点走向我，我跟着往后退。
她的脚步趔趄，似乎每走一步都带着巨大的痛楚。她终究没有向我走过来，而是转过身，轻轻的抱住了平儿。
娇小的小梅抱住一棵小梅树，斑斑血泪印在梅树之上。
我看的心都要碎了！就好像重温了一遍当时的情景，仿佛能听到当时他们撕心裂肺的叫喊。
我趴在地上跪求师父，可他不理我，最终还是将她们打的魂飞魄散。
“你已经背叛过我一回了，难道还想再舍弃我们一回吗？”小梅幽怨的看着我，没有了往常的笑意，只有冰冷和哀痛。
“我没有！我不是！”我想要辩解，可一切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我确实这么做了，然而这一次，我似乎还是下了同样的决心。
小梅摇头，目光空洞，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张魏，你又在骗我。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你没有爱过我，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我没有，小梅，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我几乎难过的都要留下泪来，如果真的可以，真的能换取她们的原谅，那我想我愿意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真的愿意？”小梅仿佛能听懂我的心声，她缓缓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走近，眼睛里闪着妖冶的光，那样的她我从来没有见过。非常的奇怪，甚至……有些熟悉。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我要你的心，你肯不肯给我？”小梅突然站定，妖冶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出了那道长长的影子。影子之中，小梅的身后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两只耳朵顺着头顶冒了出来。
我顿然醒悟，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拿符咒，向后一步站定。
“你不是小梅，你是那只狐狸！”我将天眼照到了她的身上，她非但没躲，反而咧开嘴角笑了，一张人皮在眼前剥落，像是变戏法一样，一只狐狸的模样逐渐在金光中隐现。
说是狐狸，不如说是人狐。长了一张狐狸的脸，狐狸的尾巴和耳朵，身体却是人直立的模样。她的爪子异常锋利，尖锐的指尖至少有三十厘米长。
“就算被你发现了又能如何？”她无所谓的靠床而立，“这里是我的幻境，你逃不出去的。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会点小法术的普通人而已，而我……是只千年的狐妖。”
“我明明封印住了你的法力，你却还可以施展幻境。所以现在支撑这个幻境的是你的修为而并非你的法力。”我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劝你撒了这个幻阵吧，我已经答应放你一马了。你还想怎样？”
“放我？呵呵，真是笑话！若不是你使诈，我根本不会被抓。更何况，现在应该是你求我。”她像变戏法一样从手中拿出一颗红色的内丹，走到我跟前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吗？一颗妖怪的内丹。”她忽而又改口，“哦，不对。应该说，是一个死去了的妖怪的内丹。”
“你想表达什么？”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对付千年的精怪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微微一笑，“我想表达什么，不是很清楚了吗？喏，你看啊，那个是你的孩子，还有一个是你女人。不过她们都死了。百年妖怪死后留有内丹，再正常不过。只可惜，那个孩子才刚出生，不然……”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她手上的内丹是小梅的？
不，不可能！我反复提醒自己，这是一场由她编织的幻境，自然她想变出什么来就变出什么。小梅是被师父亲手解决的，就算有内丹也应该在师父的手上。可我分明没有看到……
尽管我明白这些都是假的，可仍然心乱如麻。再怎么提醒自己，似乎都没有用，反而越描越黑。
“可惜了，她就不应该轻信人类。人类，特别是人类的男子，一个好东西都没有。若是她不嫁给你，也不会浪费三百年的道行，从此香消玉殒，连具尸体都没留下，唉……”
“你胡说！”我紧紧的攥住拳头，怒视着她，“师父说过，每一个精怪三百年都会经历一个情劫，她只是没有度过去而已！”
“那她为什么没有度过去呢？”狐狸歪着头看我，与语气像在询问，嘴角却得意的笑着。
“她……”我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终究是因为我，如果我不离开山上，如果我怪怪听她的，就不会遇上师父，若是遇不上师父，就不会发生过来的这些事，小梅就不会死。
“我替你回答吧。”狐狸一站起来，我立刻保持警惕，她只是笑着来回的踱步，并不向我靠近。
“如果不是你为了一己私欲，非要从山上出去，如果不是你内心害怕，嫌弃她是妖怪，你就不会去请山上的道士收了她。并在收了她之后还不够，还要将她打回原形，挫骨扬灰！”
“不，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没有，我劝了可是没有用！”我语无伦次的解释，四肢都不收控制的摆动，眼前居然出现了小梅死前的那一幕。
黑色的枝桠，枯萎的落梅，一声接着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响彻漫山遍野。
“哇哇……”
“张魏，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为什么会爱上你！”
每一句都化作利刃狠狠的向我刺来，即便痛苦的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仍能听见小梅悲痛而凄厉的惨叫和哀怨的质问。
“你说阻止，可你又真的阻止了吗？你不过是在找借口，用来逃避事实罢了。你在装样子，事实上你并不爱她，你只是喜欢那具皮囊而已，后来看厌了，不想负责了，觉得无趣了，就变了法子的想把其丢掉，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我大口喘着粗气，勉强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头靠着身后冰冷的墙面，眼前出现无数个残影，每一个人都是小梅。
她向我招着手，温柔的唤我，下一秒立即变了神情，充满怨恨的质问我，“张魏，你为何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