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年的茕茕独行,早让我习惯了一个人的清冷。
所以当父帝为我和水神风神之女定下婚约后,我的心里除了漠然,没有任何感动,有的,大概也是为自己还能博得父亲的一点关怀而已吧。
后来,母神和周围人的态度,更是让我明白,这只是说辞而已。
风神水神虽是结发仙侣,但实则不过点头之交,不过是父帝当年强点鸳鸯谱方才结成夫妻。二人性情皆寡淡无欲、出尘不染,二人几无碰面机缘。这种仙侣,何来女儿,更何况,要是生的儿子,不过多一个异姓兄弟罢了。故,我从未对水神风神之女,有过任何期盼。
……
然而,当那日我自人界办事归来,却听到守卫天门的侍卫对我道贺,说我的小未婚妻来了。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水神与风神居然真的生了一个女儿,按照年月算,还是在他们大婚之时,而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将女儿的出生隐藏百年之久?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时候,我心底竟然涌现出一阵喜悦,令我自己也感觉到诧异。我居然,真的会因为一个陌生的未婚妻感到喜悦?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心底这么期盼着这万千年来唯一名正言顺属于我的人。她,是生来就是我的妻子。
……
但很明显我的小妻子并不这么想。接下去我才发现,她并不是很愿意嫁给我,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我站在九霄云殿上,心底竟有些紧张,左手习惯放在背后,右手置于腹部微微握拳,我脑中不禁发散思维开始想象她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听到仙侍高声唱和:“水神风神到。”
不禁转过身去,却见一个穿着粉蓝色齐胸襦裙,扎着两个总角,垂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风神和水神牵着她,小小的女孩两手牵着父母,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我此刻心中却是有些好笑,一个小女孩,我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她还只是个孩子。
看着她身旁父母双全,我眼神微暗,心底却是泛出一阵酸楚。
“见过天帝天后。”他们的一阵话语,把我从沉思中拉回了九霄云殿。
“免礼,这是我儿润玉,南越的未婚夫,正好把婚契签下。”父帝说道。
“等下,”只见水神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说,“南越还小,他们将来也不知道合不合得来,还是等南越成年后再做定夺吧。”
小姑娘居然也立刻随着她父亲的话头说道:“是啊,天帝伯伯,我还这么小,让大殿下等那么多年也不好。殿下如此玉树临风,要是配了我这小孩子怕是要让众多仙女伤心了。”还是我不够好吗?我心中有些苦涩,她来时我正好在人界,想必在天界居住多日的她,已经见过天界众多好男儿了……但她这说辞怎么回事?我和其他女仙并无任何暧昧。当然,她这么夸我玉树临风,还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太会说话了。欲抑先扬吗?
“荒谬!上神之约,岂可儿戏!”父帝却是不喜欢别人这么不给面子,“来人,把婚约呈上。”
“陛下也不必动怒,孩子还小不要吓到她了。”母神突然开口道,让我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她会不喜水神风神和我成为姻亲,威胁到旭凤的地位。
“可是······”水神父女窃窃私语了一下,竟然同意了婚约,当场签了婚契。
签完之后,我还有些茫然。我,真的有一个未婚妻吗?还是个小孩子?不过我也知道,就算我反对,也是没什么用的。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
“润玉,你且领南越出去走走,我们有要事相商。”父帝说道。
我点了点头,对她说道:“仙子请。”
“大殿叫我南越就好了。”她一边毫不客气地往外走,一边笑着对我说,两边小小的梨涡煞是可爱。
“小仙表字润玉,南越也不必客气。”我这句话一出,她眼神有些变化,我登时开始回想我刚才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吗?
……
我们坐在沉香榭中,她很自在地吃糕点喝茶,还给我倒了一杯,就是冲茶的手势生涩又干脆,明显不是擅长茶道之人。我摸着手上的人鱼泪,心底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不自觉开始回想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
她好奇地用手撑着头,看着我不说话。
“润玉有一事不明,不知南越可否为我解惑?”还是直接问吧。
“是什么?”她稚嫩的脸上,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他。
“为何南越要拒绝婚约呢?”我稍微有些不安,“是否因为润玉清寒?润玉一直独居璇玑宫,也无仙侍,怕是委屈了南越。并无女仙喜欢润玉,这谣言南越是从何处听来的?”
听到这里,她意料之中地有些急急忙忙地解释道道:“不委屈,只是因为我还小,我怕耽误你。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多人喜欢。”
我没有料到她会是这个回答,而且她好像真心实意地觉得我好看。还……真是……
我虽然很想把翘起来的嘴角扳回去,但心底的雀跃却压制不住,我轻轻地问道:“你觉得润玉好看?谢谢南越的称赞。”生怕惊了她。她还真是品味独特,她真是我命定的妻子。
不过她还在担心年龄问题,我忍不住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无妨,我可以等南越长大。就怕南越嫌弃我那璇玑宫冷清。”
年龄不是问题,几千年很快就过去了。还是她觉得我太老了?毕竟比她多了一万岁,这……
像是听到我的心声一样,她回答道:“嫌弃倒是不嫌弃。”小小的女童苦着一张脸,“就是你确定真的要跟我成亲吗?我可能还需要三四千年才能成年,你要等很久。”
“无妨。”我赶紧解释道,但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南越不喜欢我吗?为什么总是拒绝?”
“不是不喜欢。”她说道,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又听到她说,“是对你不好,你会等很久。而且对我来说,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小白龙对我来说只是小白龙。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看到那片云我就会想到你。看到那座白白长长的桥,我也会想到你。你对我来说,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小白龙。再多的小白龙也比不上你的尾巴尖。”
我呆呆地看着她,这个刚过毁齿之年的小女孩,知道她在说什么吗?她……刚才是在调戏我吗?
……
“你喜欢小白龙?”我冷静了一下,但还是无法克制自己,问了出口。
她点了点头说:“喜欢,龙很棒的感觉。就是,”她有些为难地说,“其实你找个两情相悦的人不是更好吗?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这个小孩子身上。”
我脸上忍不住发烫,她一直在为我着想,这……真是……大概是万千年来,除了旭凤,唯二的关心我的人吧。而且,她还是我的未婚妻子。
“你喜欢幼女?”她突然问道。
“什么?”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接下来我就理解了其中的含义。这到底哪个胆大包天的给她一个小孩子说这个?!我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严厉地问道:“这是谁教你的?什么人对你说的?”
“书……书上说的。”她有些害怕,连语句都说得不大通畅。
我登时松了一口气,不是周围有歹人就好,说:“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说这个。”但又立刻意识到不对,她怎么会接触到这种书?连忙追问:“什么书?”
“看来我要拜访下岳父岳母,商讨下你的教育问题。”我是正经地关心她的教育,哪知道她一脸天要塌了的表情。真是让我忍俊不禁,她可真可爱。我会等你慢慢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