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男生寝室。
“叶天，你他娘的快点行不？”
一个长相油腻的瘦子一边抠着脚，一边朝卫生间的方向大吼：“操，让你打个洗脚水给老子磨叽到现在，王八都比你快！”
“来了。”
面对瘦子的吆五喝六，叶天手脚麻利地把盆子放在他脚边，还没起身，就被对方把数天没洗的臭袜子扔在了头上：“顺便把袜子洗了，我一并算钱！”
仿佛没有脾气似的，叶天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袜子，重新回到卫生间，那里放着他今晚要洗的东西，不光有舍友的袜子，还有校服，T恤，甚至内裤。
“刘伟，别太过分了。”
寝室长名叫李雄，眼看着叶天被瘦子这样羞辱，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发声：“大家好歹都是一个宿舍的同学，你没必要这样欺负叶天吧？”
“舍长，这怎么能叫欺负呢？我这叫帮助，互利共赢懂不？”
瘦子咧嘴一笑，冲卫生间努努嘴：“叶天不是穷么？我又不让他白干活，我会付钱嘛。他巴不得多干点呢，是吧叶天？”
“是。”
叶天哗啦啦洗着衣服，闻声应道：“谢谢惠顾啊，刘伟。”
“……”
李雄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出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这样的生活，叶天已经过了三年了。
自从当年父母莫名其妙失踪，他就一下子没了经济来源，可平时学业又紧，只能靠在校园里替别人写作业，干干散活，或者跑腿来一点点攒出学费和日常开销的钱。
久而久之，像刘伟这样的势利小人，就再没把他放在眼里。
“叶天，你最近是不是又缺钱了？”
过了会儿，李雄见叶天还在忙，就主动走上前去：“要不我先借你点应急吧，别耽误了休息。”
“没事儿，舍长，谢谢啦。”
叶天摇摇头，拒绝了李雄的好意。在过去的日子里，不管生活多艰难，他都不接受任何人的接济。
毕竟，只有自己赚来的钱，花着心里才踏实。借钱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你别担心，这钱我不急用，等你回头毕业宽裕了再还也行。”
李雄劝道。
“哈哈哈，那还要好久呢。”
叶天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见他坚持己见，李雄也不好再说什么，摇着头走了回去。
“嗨，舍长，你就甭替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一直没开腔的李前笑嘻嘻接过话头：“叶天那穷是穷到骨子里的，又不是你一次接济能救回来，你帮得了一时，还能管他一辈子不成？”
“那可不，要说叶天还得谢谢我们呢。”
刘伟一张肥脸上写满得意：“要不是我们这些衣食父母，他早八辈子饿死了！”
叶天埋头干活，对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嘲讽充耳不闻。好不容易收拾完一切，他洗漱一番准备上床睡觉，早已躺下的李前突然坐起身：“去，叶天，给我买包烟去，老子犯烟瘾了。”
“这……”
叶天有些为难：“可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啊，学校大门都锁了，我去哪……”
“我管你去哪儿买？”
李前不耐烦地扔下来五十块：“你买不买？给句痛快话！要硬盒芙蓉王，剩下的钱都归你！”
“我去！我会翻墙。”
一听这话，叶天立刻把地上的钱捡起来，穿好衣服飞跑出宿舍。
“哈哈，只要钱到位，这小子怕不是连狗屎都能吃给你看！”
“反正我是真的服他，混到这穷酸的地步，还有脸苟活于世，也得亏叶天脸皮厚咯！”
没跑几步远，叶天就听见宿舍里传来刘伟和李前肆无忌惮的笑声。
心里一阵难受，他不禁握起拳头，但随即又放开了。
虽然那两人的话不中听，不过也没错，自己的确穷的叮当响，没有半分尊严可讲，也难怪会被人看不起。
在学校周围找了一圈，叶天好不容易看见一家这个点还没打样的超市，刚进去买好烟，准备走时迎面进来了一对男女。
女生看见叶天先是一愣，紧跟着眼神复杂地别过脸，一副当他是空气的模样。
此女名叫秦晴，认识叶天多年，也是叶天学校的学生——不，应该说是校花之一。
秦家和叶家是同一道街上的邻居，从前叶天父母还没失踪时，叶家生活优渥，加上叶天从小成绩好又礼貌，秦晴天天跟个尾巴似的粘着他，两家关系十分亲近，甚至口头上要结亲家。
当然，这一切已经是过去式了。
秦晴现在的男朋友，是站在她身旁的男生，叶天的同班同学，一个名叫陆含的富二代。
“老板，有杜蕾斯吗？”
往柜台前一靠，陆含故意大声问。
“陆哥，要不今天算了吧……”
秦晴有些尴尬，红着脸道：“我今天身子不太舒服。”
“算了？还不舒服，我看你是想旧相好了！”
陆含沉着脸，朝叶天一指：“真是好缘分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之前什么关系？怎么，想旧情复燃？”
面对陆含的质问，秦晴连忙摇头否决，讨好说：“说什么呢陆哥，他一个穷屌丝，哪里值得我惦记了？我是真的肚子有些难受，可能是……是看见他生理性厌恶吧。”
“哈哈哈哈，怪不得！嘿，被你一说，我也觉得多看这小子一眼，就犯恶心呢！”
陆含乐了，回头见叶天在看他们，上去朝着他的脸就是一耳光：“滚蛋！听见我女朋友的话了没？她不想看见你！”
平白挨巴掌，叶天气不过，可还没等他说句话，陆含又抬起脚给他肚子来了一下：“你瞅你妈呢？”
“哎呀陆哥，差不多得了。”
秦晴伸手拉住陆含。
“哟，这是舍不得了？”
“切，我是心疼你的手。”
贴着陆含的胳膊蹭了蹭，秦晴瞥了眼弯腰捂着肚子的叶天：“跟这种臭屌丝计较什么？多掉档次啊。”
被秦晴蹭的浑身起火，陆含伸手在她的臀部捏了把，惹出一串娇呼。
“操，今晚看老子怎么办了你！”
拿起柜台上的杜蕾斯，陆含搂着秦晴出门，临走不忘警告叶天：“小子，以后离我女朋友远点！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呆呆的望着陆含的奔驰车绝尘而去，叶天也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宿舍。
因为耽搁了太久，还挨了李前劈头盖脸一顿骂。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熄灯之后，叶天到底克制不住，整个人蜷在被子下，任由眼泪无声流淌。
第二天。
“这什么情况？”
被闹钟叫醒的叶天，摸过手机看了眼，顿时瞌睡都清醒了。
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居然有将近三十个未接来电！而且点进去一看，还都是外国号码！
“该不会遇上诈骗了吧……”
叶天挠头，无语地看着屏幕上最新收到的短信：【xx银行】您尾号911卡于12日03：56收入金额1000000.00元，账户余额1000325.00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一百万，把我卖了都没这么多钱，骗鬼呢？
撇撇嘴，叶天把这条信息抛到脑后，打开微信把里面这几天赚的钱提了现。
叮咚一声轻响，银行卡到账了。
“卧槽！”
只看了一眼，叶天当场就懵逼了——
【xx银行】您尾号911卡于12日08：17收入金额350.00元账户余额1000775.00元。
就算是骗子，也不该知道他的微信提现金额吧？
这……真是银行发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他的卡上真有一百万？！
叶天风一般冲出宿舍，甚至连脸都没顾上洗。
站在校门口一台自动取款机前，他激动地把银行卡插进去，颤抖着手输了两次才输对密码。
“是梦吧，我是不是还在床上……”
真真切切看到卡上的一百万，叶天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妈的，真疼。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正是那个海外的电话。
“喂，请问哪位？”
叶天毫不犹豫接了起来，正想着自己说中文对面会不会听不懂，就听到了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小凡，你还好吗？”
“……爸？”
瞬间瞪大双眼，叶天鼻子一酸，险些落下眼泪！
“哎，哎，是我。这些年我和你妈不在，你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吧？是爸不好，你别怪爸爸！”
电话那头的父亲声音关切：“卡里的一百万你先花着，不够了给爸打电话。照顾好自己啊，我和你妈妈都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你们，每天都想……”
叶天靠在墙上，声音哽咽：“爸爸，你们这几年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连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
“唉，孩子，这还不都是因为你爷爷！”
“我爷爷？”
叶天诧异：“他老人家不是早不在人世了？”
“哼，那老东西活的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