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露登时被吓得不轻，匆忙凑上去拉着沈夫人小声劝说：“婶婶，别哭了，要让人看笑话了！”她比婶婶更想哭。
沈夫人除了哭喊儿子不孝也喊不出来什么，此时通红着眼眶硬是挤出几滴泪，愤怒道：“临安，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慕相思一听这话差点笑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临安把她怎么了呢？
再看看这位孝子界的集大成者沈临安先生的真实情况，那可是偏偏面对他妈连头都抬不起来。可也真是讽刺。
沈临安既不反驳也不表态，只是小声道：“妈，对不起。”
“你……你是要气死我啊。”沈夫人又低头把脸埋在手里哭的伤心。
慕相思耐心等了一会儿，发现沈夫人简直没完没了，尤其是除了屋子里沈夫人的哭声以外，还有外面花园里的狗叫声，烦人的厉害，于是慕相思继续问：“哭也哭过了，您能走了吗？”
“慕相思，你家人究竟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貌？”沈玉露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是跟长辈讲话的态度吗？”
沈夫人一听这话，低头哭的更伤心。
戏精的集大成者是自导自演都能是一出大戏，如果有人捧哏，那就更了不得了。
而沈玉露此时就担当了这么一个角色。
偏偏心狠手辣的慕相思内心毫无波动，双手环胸看着两人居然还在笑：“沈小姐，在责怪我之前，你最好正视一下我跟临安妈妈之间的关系。”
沈玉露闻言脸色一白。
就听慕相思垂眸道：“她从来没把我慕相思当人，你现在居然还指望我跪着给她递茶，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这个世界的长辈就算死绝，沈夫人也不再这个范畴之内。她慕相思也不靠讨好沈夫人活着。
“那你就不能对我婶婶好点吗？她身体很虚弱！”沈玉露很干巴巴的解释。
慕相思垂眸冷笑：“如果真的身体虚弱，请你带她去医院好吗？或者回沈家也好过在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不然真气出个好歹，我也帮不了忙不是？”
“走吧。”沈夫人抽泣的哭了一声，仿佛终于因为儿子冷漠的态度心凉了，转身走的毫不留恋。
“婶婶，你慢些。”沈玉露匆忙跟上去。
慕相思坐在沙发上，嘲弄的表情在两人离开以后彻底崩塌，她几乎是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去看沈临安：“你还好吗？”
沈临安缓缓摇了摇头。
以前沈夫人的离间跟作妖，无一例外都是冲着他们单独的个人，慕相思被为难过，沈临安也被为难过，这是第一次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作妖，这种感觉真的很差，因为无论选择哪种处理方式，最伤心的人依旧是沈临安。
“对不起。”慕相思低着头，小声跟他道歉。
沈临安神色复杂，他艰难的摇头反驳道：“你又没错，道什么歉呢？”
他反而应该感谢慕相思，帮他维持住了一个人的基本自由。
可是这么多年对母亲的心疼跟顺从很难一时间放下。
可是他会努力。因为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慕相思咬紧下唇敛下眼中复杂的情绪，伸出双手穿过他的腰，柔软而顺从的窝在他怀里：“临安，有时候我一直在想，你说如果跟你结婚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温柔，善良，特别好说话也讨人喜欢的姑娘，你是不是不至于这么为难？”
沈临安眨了眨茫然的眼睛，用本能把爱人圈在怀里，反复思考她的话以后，忍不住问：“相思，从我用死亡逃避以后，你也要后悔跟我结婚了吗？”
慕相思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肉，生气道：“你胡说什么呢？”
沈临安下意识缩了缩，轻柔的吻了吻她的脸颊：“所以我们这种假设其实毫无必要，不管有多少性格温和的姑娘，我只会喜欢你，也只会跟你结婚。”
这句话说完以后，他的茫然都尽数褪去，只剩下温柔。
慕相思弯着眼睛看他：“我一直想问你，万一我永远不回国，你以后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找你吧。”沈临安眉眼柔软：“万一找不到，那也没办法，就打一辈子老光棍好了。”
慕相思翻了一个白眼，把人松开坐到一边训斥道：“花言巧语！”
等训完，她莫名想到了沈夫人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的厉害。
虽然刚才嘴下不留情，可是当沈夫人丢下面子当着她的面哭泣的时候，慕相思又何尝没有过心软，只是过往沈夫人已经让他们吃够了苦头。
妥协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说。
就在慕相思陷入沉思的时候，就听沈临安心情复杂的说：“刚刚我妈提到了我爸。”
慕相思转头看他。她只知道爱人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也从未想过沈临安有一天会跟她说起父亲。不过既然他说了，慕相思就安静的听着。
“其实以前我妈不是这样。”沈临安说：“当年我爸还在的时候，我妈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是很多事情都顺着我们，我跟小雪不管想要什么，只要撒撒娇我妈一定同意，她比我爸爸好说话的多。”
“后来，我爸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出了意外。把沈家跟沈氏集团留给了我们这三个几乎没有接触过商业的人。”
沈临安低头，锐利的眉眼被额前的碎发遮挡：“当时公司的股东说要分给我们一笔财产，让母亲带着我跟妹妹滚蛋。但是我妈留了下来。她让我去参与公司的管理，也是在那一年，我成为了执行总裁。”
慕相思诧异：“所以你上大学是一边读书一边管理公司吗？”
沈临安点了点头。
“真了不起。”慕相思感慨。
他们后来在一起很少聊彼此家里的事情，所以慕相思一直不知道沈临安究竟是做什么的，就连对他的基本情况，也是听校友跟圈子里的人讲述。
“哪有什么了不起，都是不得不做。”沈临安叹息：“人只有在不断被逼迫中才会成长，那段时间，比起陌生的金融领域，我最害怕的还是我妈回家以后话都不说的哭。但是只要我做出一点成绩，她就能不那么难过，所以我一直在努力。”
慕相思点头，从这个角度来说，沈临安能有今天的成就，还真离不开沈夫人的支持，这次的支持不带任何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