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丧仪倒是吸引了盛京的许多的人,大部分人知道这是百玉阁和千金楼的东家之母的葬礼后,都送来了挽联。
苏阮在家中清点着东西,神色里满是疲惫。家中的仆人不多,但在苏夫人去世之后倒是闲下来一部分。苏阮让这些人愿意走的自行离开,不愿的就留下来在府中接着伺候苏志铭。
苏志铭在苏夫人去世之后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消瘦了一大圈,苏阮看着心酸。而且不知为何,苏阮好像对苏志铭有着莫名的愧疚,两人都顾着伤心,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说话了。
出乎意料的是,倒是没有人愿意离开苏府,都说要留下来。
花厅内,苏阮一身素白的孝服,衬的一张脸愈发苍白,本来就尖尖的下颌现在也越发的消瘦了。她看着站在地下的一种奴仆,淡淡的道:“既然都愿意留下,就在府中好生待着,我也不介意养你们,但有一点,现在盛京都知道苏家有人过世,你们不准出去招摇,以后也是,就待在府中安生度日便是。”
说着看向站在为首的小蝉,柔和了声音:“小蝉,你愿意跟着我,去铺子里干事吗?”
小蝉看起来倒是比苏阮还要消瘦,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因为连日的变故整个人都颓废的不像话,此时听得苏阮问她,小蝉缓缓抬起头,呆滞的看了苏阮一眼,像是才听到一般,过了许久才道:“这,还没到夫人头七过去,,奴婢想给夫人守孝……”
苏阮听到这话心疼得几乎要揪起来了,她自然是无法给苏夫人守三年的孝的:“你想给娘亲守多久的孝?”
小蝉闻言却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奴婢想给夫人守够三年的孝期,奴婢知道小姐在外忙着铺子的事,所以未免夫人膝下无人守孝,奴婢愿意给夫人守孝。”
苏阮长叹一声:“也罢,有你,我也心安些。你就在府中待着吧,我认你做义妹,你以后就是苏府的二小姐。”
处理完了家中的事,苏阮就收拾着准备去百玉阁,早先和穆宇宸说好的今日在百玉阁碰面。
结果正准备更衣出门,有小厮跑着过来禀报,说是有人过来吊唁夫人,老爷现在正在花厅接待,让苏阮赶忙过去。
苏阮皱着眉,颇为不解:“吊唁的人?这几日只见过前来送挽联丧仪的,从不见来吊唁的,倒是稀奇。”
小厮忙道:“是个看起来很气派的公子呢,但是并不知道来头,但老爷好像认识的样子。”
苏阮拧着眉头,清瑶试探道:“那小姐,咱们是去百玉阁呢,还是去花厅?”
想了许久,苏阮还是决定去看一眼到底是什么人。
到了花厅,门口的小厮正要进去通报,苏阮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只听得里面是个年轻公子的声音,有些陌生,说着“节哀”之类的话。
苏阮这下真的有些好奇到底是谁了,掀帘而入。
苏志铭先看到苏阮,唤道:“阮儿,快来见过陈公子。”
苏阮在看到那人的背影时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一个人名从脑海中迅速的闪过,却不敢确认。
此时这人转过头来,苏阮终于认定了,这不正是陈家的长子,陈修言吗!
陈家是当朝的镇西将军,官拜一品,可以说是武将中的第一家族了。而眼前这个陈修言的祖父,陈期,也是为大乾开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
本来到了陈修言父亲这一代,世袭的爵位已经到头了,但因为陈家一直是一脉单传,硬生生的又袭了一代。
而陈修言,也是上一辈子苏阮见过的“恩客”,只是未曾接触过。
苏阮在原地愣了一阵,收敛好情绪上前端正的行礼:“见过陈公子。”
陈修言明显感觉到了苏阮看到自己以后那种惊讶的反应,有些茫然,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礼:“苏姑娘有礼。”
苏阮落了座,苏志铭温声道:“对了,阮儿,为父没跟你说过,镇西将军与咱们家算是世交,只是这些年没有打过交道,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修言也算是你的世兄。”
“苏伯父,世侄今日来就是吊唁一下伯母,也希望伯父和苏姑娘能够节哀。”陈修言说话做事都很是得体,苏志铭看起来好像很是喜欢陈修言,连连点头道:“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两人聊得很是投缘,苏阮唇边挂着得体的笑,心中却哂笑着。这个陈修言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最爱玩乐。奈何家中家教极严,又是武将世家,他也就从来都不敢造次。
“家父这次让我前来,主要也是因为朝中政务繁忙,没有时间亲自过来探望,家父说了的,等到这些时日忙过去,就一定到府中探望伯父。”陈修言笑眯眯的说道,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笑的都快看不见了,很是亲热。
苏阮一听朝中两字,顿时就上了心,仔细的听着。果然,苏志铭也很是关心,问道:“朝中现在局势不知如何了?”
陈修言看起来很是不设防的样子,叹道:“圣上打算立大皇子为太子,也就是今年的事了。听说月底就要封单字王了,估摸着太子之事也就是下个月的事。”
苏志铭没有上朝的资格,对这些事自然也就是半知半解,不曾听说了,惊讶道:“怎么就毫无征兆的封太子了呢?”
陈修言眼中也带着疑惑,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只是听父亲提起过要立太子的事,倒是不知道具体的。小侄还未涉足官场,也是不甚清楚呢。”
苏阮看的分明,陈修言绝对是清楚地,只是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不想说罢了。思及此,苏阮浅浅的笑了笑,给二人斟了杯茶:“对于此事,我倒是有一些看法。”
苏志铭知道苏阮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他其实并不想苏阮再涉足这些事,皱着眉唤道:“阮儿……”
陈修言倒是来了兴趣,连他自己也是听得祖父和父亲谈论一番才敢明确那九五之尊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这个苏姑娘怎么就有了见解了?如此想着,陈修言看着这个清丽至极的女子,笑道:“哦?不知道苏姑娘有什么高见?”
苏阮抿了口茶水,微微一笑:“高见谈不上,只是有些看法。”说着她从一旁的算筹里取出两根签往桌上一掷,眼中尽是了如指掌的笑意,拿起签说道:“一根上吉,一根大凶。无非此事的关键就在于一个人的身上,此人若是有气运凤傲九天,则是大吉。”
她幽幽的看向陈修言,一双杏眼里带着莫名的光:“若是那小人不除,怕是真龙在世,也会被蛟龙所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