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越想越不能，只觉得胸中有一股莫名之火无处发泄，但也只能忍耐下来，语气中带着安抚：“是我对不住你们，让你们落入成王之手。”
信石听苏阮这样说越发觉得惭愧。暗卫为主子挡刀本就是应该，他被制服带走已经算是很不合格：“小姐，这次属下被成王的人带走，已经是很无能的表现了，属下愧对小姐的一片信任。”
苏阮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柔和中带着坚定地力量：“那天情况危急，本就不容易逃脱，要不是有白决明恐怕连我都难以逃出来。你们拼死护我，我又怎么会怪罪。你且好好休息，不要心怀负罪。”
“小姐……”信石喃喃的叫了一声，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一时之间竟然说不下去。苏阮越是不怪罪，信石心里就越是觉得愧疚。
苏阮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当下之际就是让信石和常山赶快恢复，说别的都是白搭。穆宇宸给她的这两个人她算是信任的，并且当日被抓走的时候所有从思明州找来的证据都不在这二人手上，就算他们真得想给成王以换取自由，也无处说起。
“你好好休息，过一会白决明会过来给你探探脉息。不要有负担，赶快调理好精神头是正经。”昏黄的烛火下，苏阮得脸明明灭灭，辨不清楚情绪。
信石要起身行礼，被清瑶扶住了：“你别起来了，小姐又不在乎这些虚礼。”
闻言信石的手慢慢的攥成了拳，捏的骨节泛白，没多久又缓缓松开，郑重其事的道：“属下必定尽早好过来，好匡扶小姐！”
苏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去没有再说话。
回到常山那里，白决明正坐在案前捣鼓着香炉，听的两人的脚步声头也没抬，淡声道：“常山刚才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次，又昏睡过去了。说了句你来了就叫他醒来，叫还是不叫？”
苏阮坐到他对面，凝视着香炉：“先不叫了，有什么事等他醒来说也是一样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决明从旁边的小碟子里舀了一小勺粉末加进香炉里，盖好盖子：“这是我自己调的安神香，之前在宫里乔月儿的表姑不能安眠，我调来给她用的，现在给常山安神正好。”
苏阮有些不解，常山受的是皮外伤，要安神香做什么？又想到白决明在医病救人上绝对不会出错，想必就是常山有什么问题了，惊疑道：“怎么，常山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白决明抬眼看了苏阮一眼，好像是在犹豫，迟迟没有说话。，苏阮急道：“已经这个节骨眼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常山本身受的伤对于一个暗卫来说并不算重。毕竟他们在未出师之前所训练的差不多都是这样，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以后挨不住刑罚出卖主人。且常山这样的暗卫又与死卫不同，死卫被抓住基本就是一死，不是被折磨致死就是会服用事先准备好的毒药。”白决明看着跳跃的烛火，沉沉的说道。
苏阮闻着安神香，思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冷静了许多：“这个我知道，常山这种水平的暗卫，主人一般都是舍不得让他送死的。任务基本不会失败，失败了也是万中之一的概率，也会被主子想方设法的救回来。”
白决明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把小小的金剪，将已经有些长了的灯芯剪掉一截：“正是因为这样，常山的忍受能力应该比一般的暗卫和死卫强上许多，本不会出现受伤昏迷的情况。而他现在昏睡不醒，都是因为成王在对他用刑的时候，用了一种迷香，将其加到了刑具上。”
苏阮惊疑不定，仅仅是迷香的话，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看起来又不像是要致命的样子。
看着苏阮眼中的疑惑，白决明轻叹一声，为她解了惑：“这是江湖中一种极其普通的迷迭香，但是加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材，药性没有增大，却让人能够意识混乱，想来成王是为了让常山在混乱间说出真话。而且这个迷迭香加了那味药材后，使人意识混乱的同时，还能让人精神错乱，昏睡不醒。”
苏阮这下才算是明白常山为什么明明看着没有受多么重的伤，却在回来后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就直接昏了过去。
“仅仅是昏睡吗？”苏阮又问道。
白决明移过眼，静静地凝视着香炉顶上袅袅升起的青烟，说道：“不，若是这样，我也不必给他放安神香。想来常山现在，肯定是睡得极其不安稳，噩梦连连。这个安神香，能让他好受些。”
苏阮抱着一丝侥幸，想着仅仅是最普通的迷迭香而已，应该是有药可解的，试探着问道：“不知道这个毒好解吗？”
白决明闻言沉默了半晌，端起香炉放在了常山的床边，果然常山再闻到后眉目舒展了一些，白决明语气轻的几乎实在呢喃：“若是我知道，就不会给他点安神香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怎么解了，可话里好像还有什么别的深意，苏阮没有听明白，也没有追究，焦急道：“为什么解不了？”
“里面加的那一味草药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况且他们十有八九是涂抹在刑具上的，随着常山皮开肉绽融到了骨血里，就连我诊脉的时候一时间都没有察觉，更何谈知道那一味草药？”
白决明看起来有些疲惫，拧着浓眉，语气有些不好。
苏阮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放缓了语气：“那常山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据我推断，时日久了，常山慢慢的，就会从一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慢慢的因为精神极度衰弱而智力退化，变成一个痴儿，然后就慢慢的死去。”白决明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是苏阮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荒凉。
苏阮缓缓地吸了口气，想要压抑住心头那股怒火，却还是一发不可收拾，挥袖将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清瑶被吓了一跳，见苏阮胸膛起伏着，明显是气坏了，也没有劝阻，而是上前默默地收拾着碎片。
苏阮深呼吸几下，看着清瑶蹲在地上收拾，心里顿时觉得有些难受，俯下身去和清瑶一同捡着地上的碎片，内疚道：“我来吧。”
清瑶忙去拉她：“没事的小姐，奴婢来就好。奴婢知道小姐心中烦，小姐想发泄就发泄出来吧，总比一个人闷出病来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