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然!”霍清云就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对他的称呼,那时他们因为相差几日,年岁相同。他素来不喜霍清云称他世子爷,而刚好那时的霍清云正是顽皮也不讲究什么兄妹礼长。
听了这句千然,他才露出舒心的微笑,因着塞北京城相距万里,再加上时间的消逝,他不希望就这样拉远了他们的距离。“怎么不到前面坐坐,现在风大天寒,你又身体偏弱,若是受了风寒,只怕又得修养几个月了!”他翻身越过来,行动潇洒,顺手解开身上的外披递过来,但是霍清云迟疑了一下“永安身子已经调养好了,千然不必担心。毕竟是在外面,我接了你的外衣,还要考虑外人的眼光呢?”
夏千然没想到被这样拒绝了,但是他依旧笑着保持这个姿势,“他们说什么都由我来担着,你不必多想,进了马车,让丫鬟送回来也不会传进城去。再说哪有人知道这就是我的外披!”
霍清云想拒绝也不能再说什么,夏千然是想和她拉近距离,对着霍清云真如他当年的柔情一般。他是喜欢霍清云的,但是她可不知道原主到底对夏千然是什么态度,只是现在用身体的是她,她对夏千然没有意思,现在自己得罪了凤离,也许为了摆脱凤离的牵制,自己可以借助夏家的力量。
她缓缓伸出修长的五指抱住外披,然后披了上去,一股青竹的味道,就好像眼前人,清秀立挺,面如满月。
“我们坐下来聊聊吧!”他指着菩提树后的穿花墙外有一个亭子,翼然于山腰之间,由青砖铺成小路引了过去,大理石台,红漆彩饰。坐在亭子里就能感觉到清风拂来。“我们一别四年,你这些年过的如何?”他也派人打听了,但是收到的却都不是什么有价值的,有人说她四年没出过院子,都在将军府修养,但是身子却越来越弱,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堆谎话,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清云性淡,也不爱争什么,只是在将军府里过着小日子,没人打扰就是顶好的,千然也知道现在将军府虽然依然姓霍,却也一别两家。”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毕竟是霍家的丑闻,她就不便多言,控制自己的情绪,以便伪装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日帝寿,若夏千然能帮自己,那么她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些,“清云也是孤家寡人了!”
那最后拖长的尾调,那夏千然颇为心痛,亦能想象这些年她过的辛苦。
霍伯父与伯母离开,就只留下了她自己。虽然说现在掌家的人也姓霍,但是只怕又如寄居人家一般,事事不能顺心而行。
二人沉默着看向远山远水,相国寺居在山腰,放眼过去,烟云缭绕之处,清水人家之所,深林层布,谷涧相和,阵阵寒风,掠林而升,又掀动她的衣摆。
“你,可愿意随我去塞北!”夏千然犹豫了好久,语气里也有些颤抖,说话的这个人是鼓起了难得的勇气,在南楚这个礼仪之邦,未出阁的女儿家是不能久居他姓之所,夏千然这个书香世家的大少爷,自然是明白这些意思的,他想娶她,绝不遮掩,坦坦荡荡。
霍清云静静的打量着他,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是对面人说的,但是说到底,她并不爱他,成家亦是大家,族深势强,虽说成将军不再是朝中顶啥,但他的兄长是相府,右相也是棵大树。
于是霍清云轻轻笑了一声,抚起手帕握在右口处,娇柔的眸子又啥啥啥,“应是多谢世子爷的好意,京城塞北于我是同地,千然亦将成亲,莫把外面的噱头引到了我身上,让我难做人!”
“是,是,是我考虑不周!”夏千然有些尴尬地微微红了脸,他险些忘了于她而言,西王府也是他乡之处,又加上她与刘家都赐了亲,既然是不能离开的!而且人言可畏,即使他不在意,又怎么能不考虑她的感受。
“你今儿是陪千瑾来的吧?不知他她在哪?”霍清云只看见他,并没有看到夏千瑾,今天是官眷的日子,他一个男子,若非为了保护妹妹,应是来不得的。“她和成小姐在一起!”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带些几分苦涩的笑意,那么亲事是父王定的,他从没见过这位成小姐,这几日见了也只是觉得跟着千千万万的大家闺秀一样行谈举止都是完美的符合了礼教的要求,但是纵她千般完美,却不是自己的心头朱砂。
那夜长廊回眸,一抹红装盛满了他的双眼,妙口机舌,才华横溢,论兵之术重压左相,这般的玉人,他只怕是费尽一生之力也难以放下。
“程小姐也是个难得的妙人,千然成亲之时,可不要忘了我,塞北路远,我虽然难往,但是礼和祝福都会送到的!”这般话,应是十分合理的,但是夏千然却别样的难受,两人再坐了一会儿,他就离去了。这个地方他坐不住了,待一刻就觉得心碎一寸,哪有海深的心,能让他这般伤怀。
霍清云也不挽留,于她而言,心动在一瞬,但姻缘在一世,夏千然和她只是有缘无分,他是个尊于礼教的世子爷儿,自己明日要做叛道离经的事,今日之后,若非情深入骨,怕是再无人有胆子上门提亲。
长风十里,碧林遮眼,苍云覆日,美梦佳期。
看到霍清云平平安安回到霍家的柳悠心母女,只感觉到心如刀绞,霍清云站在门口送走白家的人,转过头杏眸弯月,她的嘴扯动一丝讥笑,“不想出门时无人迎送,归来时却门庭若市了,怎么,诸位是这般期待本郡主归来吗?”
门口的母女心中有鬼,不敢多言,但是霍清云身上穿的是丫鬟的衣服。根本不是出门时的华袍,这个人难道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郡主,您怎么换了丫鬟的衣服?”紫燕从人群中走出来,忙把准备好的外皮拿给她,颇为心疼。郡主此行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归来,脸色还有几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