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晴川虽然和厉梓琛认识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但是如此陌生的厉梓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印象中的男人,永远睿智冷静,站在一个理智的高度,而且身上散发着光芒,和她所接触到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他很特别,以至于这么多年,在利晴川的心中,他一直占据着一个非常重要,而且不能动摇的地位。或许厉梓琛是不知道,但是利晴川是非常明白地清楚——
如果她错过了厉梓琛,她今后的人生便不可能会完美,无论最后要嫁给的男人是谁,都是一种将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把目光转移到了郁丹的身上,就是那个外表看上去非常平凡的郁丹,她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实力,竟然可以从自己的手里将厉梓琛带走,而她,只能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站得远远的,也是彻底地从厉梓琛的生活当中褪去,失掉所有的光芒。
他不愿意,去成为他生命当中的配角。
再把目光从郁丹的身上移开,转移到了厉梓琛的身上,她咬着唇瓣,看向他的时候,也是非常艰难。将唇瓣轻轻咬住,刚才她都听到了,就因为给了郁丹一巴掌,他竟然要把自己的母亲扫地出门,所以那个女人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他并未听他们一句解释,便做出了那样决绝的答案。利晴川将唇瓣轻轻咬住,表示这并非是自己可以接受的。
在看利妈妈的脸上,已经写着浓烈的不甘心。郁丹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厉梓琛会和以前一样,只当自己是无理取闹,而且他性子也淡了,并不想再去争夺什么,尤其是自己在这现场呆着,被他们各种各样的眼神注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要变成了跳梁的小丑。她苦涩地笑了笑,“那个,我去楼上休息了,这里,梓琛你自己来吧。”
厉梓琛皱眉,虽然想到郁丹会在这时候退出战场,但是真当听到她如此淡然的语气之后,他却有那么一刻是完全慌神的,就好像是他曾经在郁丹这里满满的信用额度,在这一刻被消费殆尽,怔愣回头有那么一瞬想要让郁丹留下,但是他需要先把眼前一片糟糕的矛盾处理一下,才能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
所以,他目送郁丹离开, 只是眼里稍微有些不舍。而且等会他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同郁丹解释,以及要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女人。
他产生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怯弱。
利晴川却有些得意,郁丹竟然这么随便地就离开了,如果说厉梓琛是阵地的话,那么这个女人可不是一点点的不理智,因为她竟然主动退出,而把话语权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她就不怕,她会刻意颠倒黑白吗?
如果郁丹真的是这么打算的话,利晴川表示,自己倒是可以领情。之后她稍微一顿,再将目光微微一沉,看向厉梓琛的表情,却是陡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也的确会演戏,就平日里那一副飞扬跋扈,在郁丹面前厉害满满的模样,可到了厉梓琛的跟前,竟然露出一副十足小女人的模样,她咬着唇瓣,甚是委屈地看了厉梓琛一眼。“梓琛,因为我母亲的事情,我需要给你一个道歉,我也会给郁丹一个道歉,如果你觉得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的话,我们也可以离开。”
她看向厉梓琛,虽然心里并无太多的把握,但却是一副故作的轻松和豁达。
厉梓琛皱眉,他甚至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应该误会了利晴川,因为她并非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只是这个想法刚刚产生,他便摇头进行否认。“所以,你真不介意,我把他们请出去吗?”
利晴川叹了口气,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却是那般楚楚可怜和一副受伤之后,孱弱无力的模样。“如果梓琛一定要将他们赶走的话,这里是你的家,你有决定权,我并不能做些什么。但是我会跟着他们一道,也离开这个地方,这些日子的打扰,对不起。”她说完,深深地给厉梓琛鞠躬, 恭敬谦卑,道歉竟然非常诚恳。
厉梓琛微微皱眉,寻思着莫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利晴川继续开口。“梓琛,我们认识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你一直都非常优秀,我把你作为自己要追逐的目标,不管现在时机合适不合适,我都希望你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我会去追逐你的身影,哪怕这于我而言,只是飞蛾扑火。”她这招以退为进,那叫一个厉害。
只是可惜利妈妈并没有察觉出来,还狠狠地拉了利晴川一把,“郁丹已经退让了,你这时候不应该进取些吗?你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又是做什么?”她如赌徒一般,并未分清楚现在的局势,只是一意孤行地想要拽着手中所有的筹码,不愿意松手,也不愿意妥协。利晴川用眼神暗示母亲,现在并非是琢磨这件事情的时候。
所以她退了一步,再是给厉梓琛鞠躬,“那梓琛,我上去收拾下我的东西,你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好不好,我收拾好了东西,会带着母亲离开的。你也帮我和郁丹说一句对不起。 我们这几天的确发生了些冲突,让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这所有的一切,都算在我的头上。”
“这些,真不是郁丹的错,如此可好?”利晴川说完之后,再是冲着厉梓琛笑了笑。不知道是因为离开让她觉得心里难受,还是演戏这事情她炉火纯青,竟然逼得一双眼眶通红通红,厉梓琛看到之后,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竟然有些可怜利晴川了,但是这女人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可怜的呢?更何况这世上所有可怜之人,都有可恨之处。所以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利晴川收拾好东西,带着利妈妈和父亲离开。他全程默然,虽然知道利晴川是在等他一个留下,但是他绷着始终没有开口。利晴川没有办法,奈何骑虎难下,只能从里面搬了出去。
不过刚刚上车,利妈妈就非常不高兴了,直接抬手指了指利晴川的脑袋。“我是真不明白你,明明刚才那什么郁丹已经离开, 她都不在现场了,那什么事情还不是由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这样的机会都不把握,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呢?”利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利晴川,感慨她刚才真的走了一招昏招。
但是利晴川轻轻摇头,这事情自己可看的非常通透,而且她也可以确定一点,因为自己的离开,会在厉梓琛的心里留下不舒服,说不定等会还会质问郁丹,倘若郁丹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自己的头上,厉梓琛难免会觉得蹊跷,到时候就会质疑郁丹的话,两人将面对非常严重的信任危机。就算厉梓琛到了最后选择相信郁丹,也难免会因为信任危机等等的关系,受到影响。
所以她回头看了眼厉梓琛的别墅,虽然这里到处都是郁丹的痕迹,但是利晴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自信,轻轻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尖,也是回头看了那房子一眼。
“相信我,总有一日,我们会回来的。”利晴川对此深信不疑。
厉梓琛将利晴川送走之后,知道自己需要就这事情和郁丹稍微解释一句。想来利晴川在家里的这些日子,郁丹肯定受了不少的委屈,而她之所以可以如此的忍受,完全是因为考虑到的缘故,她不想让自己为难,也不想让自己觉得难堪。厉梓琛心里动容,没有想到郁丹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他脚步缓缓,朝着二楼的位置走去。
郁丹的房门是微微紧闭的,并没有打开。厉梓琛停在外面,稍微迟疑下,犹豫着把门打开。
里面,传来一阵淡淡的药水味道。
郁丹瞧见进来的人是厉梓琛,赶忙把裤腿放了下去,遮住自己腿上的淤痕。这个动作虽然非常不起眼,但是因为厉梓琛一直在盯着郁丹看,所以察觉到了,然后快走几步到了郁丹的跟前。
“你来了?”感觉到一股气息接近,郁丹茫然地将头抬了起来,此刻她给人一种淡然的哀伤,厉梓琛皱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太好,他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阳光自在的郁丹,那个可以尽情挥洒自己,而不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深藏的郁丹。
“我把利晴川送走了, 他们一家都走了,以后别墅只有我们了。”他看着郁丹,把自己刚才的安排说了一遍。“我以为过程中会遭遇到阻力,但是我没有想到,利晴川竟然答应了,而且离开的时候也非常干脆,我觉得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郁丹默然抬头,望了望厉梓琛的身子,自动忽略他眼里的关切。一如厉梓琛说,他和利晴川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那么倘若利晴川有意欺骗他的话,他定然感受不到的。而且厉梓琛之所以如此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到那么一股试探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心淡了,所以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是他自己提出要离开的吗?你难道没有挽留?”郁丹犹豫地看着厉梓琛,眼里多了一抹不大确定,而那副模样看着,特别让人心疼。她虽然在心里是无条件地想要去相信厉梓琛,可是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否值得她信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某个时候,再捅上自己一刀。这当然是一场豪赌,但是郁丹已经不敢再赌。
“是她自己要走的。”厉梓琛并没有隐瞒郁丹,因为就这问题上,隐瞒不隐瞒,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郁丹听完之后,她微微叹了口气,眼神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怔愣。
“真的是她吗?”郁丹开口有些犹豫,利晴川的性子他也知道,她并非是一个会如此就愿意屈服的性子,只怕说什么要走在还是个幌子,她能轻易看出来,但是厉梓琛呢?
他会不会还是被蒙在鼓里,此时找到她,甚至是希望她能出面,去把利晴川给劝说回来?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坏了,同时再看向厉梓琛,也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大确定。
在怀疑厉梓琛的同时,她还嘲讽地对自己笑了笑。
她和厉梓琛之间的信任,什么时候已经浅薄到了如此地步?
就好像他们明明已经认识很久了,却是你不了解我,我不了解你,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条如天堑一般的鸿沟,跨越不了,逾越不了。
厉梓琛也在郁丹的身边坐下,虽然坐在一张床~上,却是互相背对背,他能听到郁丹的呼吸声,能看到她寂寞的背影,但是除此之外,再是感受不到其他。
他仿佛,已经把原来的郁丹,给彻彻底底的,弄丢了。
所以他告诉郁丹,“是利晴川自己提出来要走的,我刚才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我是不会把利妈妈在留在别墅,她为了保全自己的母亲,所以跟着一道离开。她这么做,我并不会觉得意外,因为她从来都是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厉梓琛虽然气恼利晴川,但是毕竟曾经多年的友谊在,他也不愿意把自己儿时的玩伴想象得太龌蹉,所以才是如此开口。
给利晴川找了最后的台阶,维系了他最后的形象。
但是这话在郁丹听来,却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她的背影变得更落寞更僵硬,声音压得低低的。“如果……如果需要的话,我会登门道歉,替你把利晴川请回别墅。你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不容易,不至于为了我翻脸。”
她的眼睛里,藏着一抹浓烈的受伤。厉梓琛当即便是感受出来了,他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在那一瞬竟然难受得厉害。只能稍微将目光一沉,把郁丹的身子掰了过来,让郁丹可以静静地看着自己。郁丹诧异地看着厉梓琛,一双眼睛惴惴不安,在看到厉梓琛的时候,第一想法竟然是逃避和躲藏。厉梓琛心里浮现出一抹大写的心疼。
他以手背覆盖上郁丹受伤的伤口,紧锁眉头甚是心疼。“你的脸,还疼吗?”
声音温柔,让郁丹一瞬间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这还是在梦里,亦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厉梓琛的回答,只能是微微摇头,寻思着如何把这页翻过去了算。“我……我没有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只一会儿就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冲着厉梓琛笑了笑,将身子往旁边躲了躲。
男人好看的眉头紧锁得更加厉害了,他是不是成了豺狼虎豹,不然为什么郁丹要这么一直躲着他呢?如若没有记错的话,郁丹是他的妻子,哪有妻子躲着丈夫的道理。
“你不用去请利晴川回来,她以后都不会在别墅里出现了。虽然事情不是她闯出来祸,但是他需要为此承担后果。”厉梓琛一边说,一边取了放置在一旁的医药箱过来,“你脸上的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我看着非常心疼,也差点药,这样才会好起来。”
郁丹怔愣地看着厉梓琛,迟疑了好久,才是带着犹豫地点头,她仿佛身处云端之上,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厉梓琛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厉梓琛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还想自己动手,让厉梓琛把医药箱给他。但是这个想法被厉梓琛戳破,他皱眉看了郁丹一眼,“不用,还是我来。”
他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医药箱, 将药水擦拭在郁丹的脸上。动作非常轻柔,生怕把郁丹给弄疼了。郁丹咬着唇,这样的表情非常微妙,她的脸在触碰的时候,还会感受到微微疼痛,但是窥见厉梓琛那张无比认真的眼眸,便只剩了愣神。她看着他,简直是要把自己的灵魂深陷进去。
脸上的伤很快就敷好了,郁丹一张脸却是通红通红,寻思着找什么理由让厉梓琛快些离开,他谈如果继续在这地方带着,是会把她给逼疯的。她本来就非常不擅长交际,尤其在对面厉梓琛的时候,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但是厉梓琛仍旧盯着郁丹看,似乎丝毫没有想过要离开。
只能沉默着,彼此尴尬相向。
郁丹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对厉梓琛说什么,男人却是一张脸紧紧地绷着。他微微一顿,声音里多了那么一丝命令。“你,把裤子脱了。”
“啊?”郁丹瞪大眼睛,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她不明白厉梓琛到底是什么套路,为什么上一刻还能温情款款说要给自己敷药,下一刻竟然会过渡到要脱他的裤子。
世界变化太快,郁丹表示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让我做什么?”他怕自己听错了, 于是用不大确定的语气,带着迟疑地开口,又问了厉梓琛一次。
“把裤子脱掉。”厉梓琛的语气仍旧果断决绝,从来他决定的事情就是圣旨是命令,是郁丹一直要遵从的事情。郁丹脸上露出为难,迟疑了下,刚准备摇头,裤腿就被厉梓琛给撸了起来。
幸好她今天穿着的是宽松的阔腿裤,所以很容易露出了大腿侧。
郁丹突然明白厉梓琛要做什么,她如发狂一般,赶忙伸手把已经裸露在外的伤口遮住,盼望着以掩耳盗铃的方式,把这也一页给翻过去。但是又瞧见厉梓琛目光炯炯,便知道这事情并非如此好糊弄。
果然,男人阴沉着声音,提醒了句。“你松手 ,让我来。”
郁丹脸色越发苍白,却是不能反驳厉梓琛的命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裤腿被厉梓琛再次卷了起来,露出一大块的淤青,因为伤口是新近弄伤的,就还没有修复,瞧着那是一大写的触目惊心。
厉梓琛看到,他整个人也有些不大好,连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好几个八度。“这,是怎么弄的!”
他没有要和郁丹置气的打算,只是心里气愤不过,她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而他却被蒙在鼓里,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郁丹低着头, 她不说话,这幅模样活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
可是,她明明是无辜的受害者,错的人又不是她。
知道郁丹会习惯性地选择躲避,那厉梓琛也是冷着一张脸,并不给郁丹这个机会。他是一定要从她的口里得到答案,也只有这样,才能放过郁丹放过自己。
郁丹咬着唇,停顿了好久,才是带着迟疑地开口。“这是我自己弄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她在说谎!
郁丹又不是孩子,怎么可能把自己弄到如此狼狈的模样呢?厉梓琛对此当然不会相信。郁丹眼眸一垂下,这事情其实是利晴川做的,只是她从未想过向厉梓琛高密,所以才一直隐瞒了下来。可是眼下利晴川刚刚离开,自己这时候再把矛头指向她,难免会让厉梓琛误会,觉得自己这时候是在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更何况这些日子被利晴川挑拨离间之后,其实在郁丹这里,厉梓琛并没有多值得被信任。
所以,她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固守着沉默。
可下一刻,她被厉梓琛抱了起来,厉梓琛将她平放在床~上,细细打量那处淤伤。淤伤的面积很大,除掉淤伤之外,还有一些地方是出血了的,不过已经结痂了,不但看着让人觉得后怕,而且他也可以轻易推断出,那时候的郁丹,她应该多疼呀。
那面积,似乎是被轮椅伤的。
他皱眉,又问了郁丹一次。“是谁?”
他不会罢休,就算郁丹最后没有把那人的名字供出来,他也是一定要知道的。郁丹没有办法,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是谁很重要吗?”
“很重要。”厉梓琛用不解的目光看向郁丹,他真是越来越不懂面前的这个女人了,她看上去柔弱,但是却坚韧得如同芦苇一般,而且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自己对着干。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和郁丹有了那么深的羁绊。
“可我觉得,不重要。”郁丹抬起头,甚是随性地看了厉梓琛一眼,虽然眼里的目光淡然,但是从气势上丝毫不逊色于厉梓琛,她不想说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
可是,她却是把厉梓琛给彻彻底底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