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的声音,这份独属于她的阳光妩媚,一瞬间,恍若隔世。
“是我。红尘,你现在怎么样?”杨灏天好不容易平复心底的波澜,他故作深情,一脸难舍难分。虽然骆一尘看不见,却完全可以猜出他此时的情动。
岂料,骆一尘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愣,大概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惊呼道:“怎么是你!”
是呀,好久不联系,她以为,两人的缘分早就结束。上次杨灏天私自去筱筱的酒馆找她,被二号弄得狼狈而逃。如今,他怎么有脸,继续打搅她的生活呢?
骆一尘沉默不语,手机里,只传来清浅的呼吸,像一瓣瓣细腻优美的落花。
杨灏天却无法忍受这种冷淡与沉默,他深情款款地问:“红尘,回来好吗?我帮你,这一次,我绝不会抛下你不管……”
他不说话还好,一旦用了这种多情做作的语气,立即惹得骆一尘一阵厌烦。
这时候,骆一尘不想顾及他的脸面,径直问:“上次私闯民宅,被警方扣留,是杨宗胜帮你走出警局的吧?怎么样,还没学会收敛吗?”
听到这话,杨灏天顿时呆住。没想到,一向温柔小意的骆一尘,竟然也会变得如此刻薄。这跟何兰馨有什么区别?果然,女人都是虚伪放荡的货色!他心中隐隐失望又失落,却不得不陪着一副亲切的笑容。
“红尘,那只是小事一桩。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身涉险?”
当真是无耻小人!骆一尘冷然一笑,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在她看来,早就过时。如果爱着,她可以原谅,甚至一次次挽回。可,一旦不爱了,哪怕只是一句无心之语,对她来说,也是臭不可闻的豆腐渣。曾经在清海,尚未分手的时候,其实她想象过一场华丽的谢幕。
可惜,最后,她迎来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伤害。男人可以无辜地说,这就是世道人情。可,她不要,她忍受不住,也消受不起。谁爱要谁要去吧!
骆一尘冷哼一声,正要挂断电话,突然,杨灏天转变语气,问:“你放得下我,可是,你能真的放下林睍么?”
这只是试探的一问。骆一尘却仿佛受了刺激,喘着细气,硬着脖子叫道:“你又想做什么?他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能不能成熟点,不要以为女人都是傻子,可以被你任意玩弄!”
可不是么?像杨灏天这种男人,受拘束的时候,或许真的跟君子一样,可以摆出君子如玉的完美表象。可,一旦分享到权力,一旦被世俗围困,他其实是第一个投降,甚至出卖自己的。就像他和骆一尘的初恋,那么刻骨,那么纯净。可一旦踏入社会,他很快把持不住。
夜夜笙歌,与千娇百媚风情不一的女人在外多情,从不自省。甚至要求骆一尘理解他的做法。呵呵,骆一尘真的想笑了,这就是男人的本性,何必自欺欺人呢?
杨灏天十分细心,听出骆一尘的不甘与怨怼,他暗道,有戏!看来,骆一尘不是无动于衷的。他清咳一声,说:“好,你信不过我,我认栽。可是,你不想查出明西昂的死因么?”
怎么突然扯到明西昂身上?骆一尘本想挂断电话,闻言,她狐疑地问:“你知道什么?”
岂料,杨灏天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给你明西昂交通事故的证据,你可以拿去,将凶手绳之以法,替明西昂报仇。但是,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骆一尘悚然一惊,没想到,杨灏天如此无耻,又如此直截了当。莫非他真的知道明西昂的死因?为什么以前她从来没有发现端倪?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她自己识人不清一叶障目?
骆一尘清澈幽美的眸子里,风卷残云,压抑中透着一丝古怪的平静。
“你说。”
“很简单,回清海来。帮我接近林睍,从他手里拿一份审计报告。”
“什么?”
“红尘,这任务对你来说,并不困难。我记得,你以前被苹果日报抹黑,是林睍替你出手,收购了苹果日报的股份。他愿意帮你,说明他心里有你。我相信,即便他准备迎娶苏雨烟,可,他一直没有忘记你。你也要相信,你是个极有魅力的女人,男人都会为你倾倒……”
呵!竟然是这种商业阴谋?竟然想让她当商业间谍?骆一尘向来知法守法,从来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何况,她确实信不过杨灏天这种小人。她干脆地挂断电话,甚至没有半句废话。
“嘟嘟——”一连串手机铃声,像是一场笑话,无情而冷酷。
杨灏天顿时呆住,他晃了晃手机,不甘心地大叫道:“喂?骆一尘?你怎么能……”
可惜,骆一尘已经听不到了。她利索地关掉通话,再次将杨灏天的手机号码删除。看着消失不见的通话记录,她心里似乎稍微好过一点。
这时,隔壁阿坤走过来,将一叠货单递给她:“红尘,清算一下,这是今天的出货记录。”
骆一尘急忙应了,她接过货单,坐在办公桌旁边,仔细检查。片刻后,核对完毕,确认没有任何差错,她才取出印章,在货单上盖了厂子的红印,然后交给阿坤。
阿坤拿着核对无误的货单,带着骆一尘一起发货。小货车正停在门口,包装箱叠在一起,有四五层高。阿坤力气大,他搬动包装箱,然后将质检合格的货物一一装进去。
骆一尘给他打下手,阿坤忙到一半,突然问:“红尘,你这几天吃得好吗?”
骆一尘唇畔浮出一抹清雅恬淡的笑意,她大大方方地点头。
阿坤又问:“快一个礼拜啦,你奶奶跟你联系了吗?”
听到这话,骆一尘顿时神色一暗。其实,奶奶跟那个荣秀秀医生一道去外地拜访故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她打过电话。不过,奶奶给她发了信息,说是荣秀秀担心她,特地帮奶奶发的。奶奶好像一直隐瞒着什么,可惜,她无法得悉。
快一个礼拜了,奶奶应该要回家了。骆一尘用胶带将包装箱封装好,搬上货车。然后她抬眸看向院子上方白云浮游的晴蓝天空。这是她熟悉的南方,是满载着悠悠岁月新旧往事的摇篮。不知何故,此时此刻,她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也许,有的人天生适合某一方水土?或许这是一种奇怪的天性,亦是一种必须经过世事淬炼才能得来的生活经验。这也是一种难得的成长。
下班的时候,骆一尘骑着新买的电瓶车,从乡镇卫生院门口经过。
突然,一个身影在门口一闪而逝。骆一尘来不及看清楚,电瓶车已经骑过去。她心中一惊。那身影在门帘后面略显模糊,轮廓却有点像她的闺蜜温芯……可,温芯正在千里之外的清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夏季傍晚的凉风迎面吹来,拂动她的秀发。骆一尘急忙甩甩头,暗道,刚才肯定是眼花了吧?
就在这时,乡镇卫生院,其中一间护士室。温芯和索罗坐在沙发上,一名年轻女护士端来两杯茶水,搁在两人面前。她面带微笑,态度相当和气。
“我们马上下班了,二位有什么事吗?”这护士眼力不错。
温芯穿着一件雪纺衫,一袭纪梵希绿色短裙,米白色高跟凉鞋。看起来纯美素净,却透着一丝浓浓的贵气。索罗也时尚有型,本就生得俊美无俦,只要稍一打扮,便能在大街上招来百分百的回头率。这两人坐在沙发上,坐姿优美,神色清淡。普普通通的护士室,因此充满上流社会优雅的馨香,让人过目难忘。
这年轻护士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如此阵仗,乡镇卫生院,接待的贵宾大多是本地土豪。几时能出现这种贵气十足的客人?这护士毕竟年轻,眼神控制不住,一直往两人身上飞。
温芯没有喝茶,她瞄了索罗一眼,见索罗毫无异色,她才缓缓启唇:“是这样的。我刚来丽水镇。前几天,一个朋友在贵地看诊。我想问问她的情况,你们可以提供这个方便吗?”
这护士急忙点点头,笑道:“只要不是特别的隐私,都可以给你们行个方便。”
温芯对这家卫生院没有特别的兴趣。若不是为了骆一尘,她根本不会来如此简陋的地方。
“她叫骆一尘,正是丽水镇的当地人。前段时间,她从清海回来,好像受伤住院。”
说到这里,温芯一脸哀愁,似乎替朋友忧心,有点郁郁不乐。
岂料,这护士听到骆一尘的名字,顿时神色一变。索罗倒是眼尖,他急忙推了推温芯,用眼神示意温芯,继续打探情况。
可,温芯没有追问,而是一脸期待地望着护士。这护士似乎有点禁受不住,毕竟,眼前这两人都是贵气十足的,来自大都市,应该身份不低。
这护士伸手将房间的门关起来,然后压低声音说:“骆小姐,我是知情的。上次住院,好像是流产了,大出血。不过,幸亏没有性命之危。她也够厉害,住了三天,就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