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让她走吧……”
龙卿抱着那呈了她书信的盒子往事如不留情的刀,狠狠割着她:
“姐姐,今年的梅花开得极好,你何时进宫,我们赏梅煮茶可好?”
“过几日便要临盆了,不知这个小家伙是公主还是皇子?我倒愿是个公主,不必卷入如此多的政治阴暗,到时候乳名还要烦劳姐姐了……”
还有她寄来的绝笔,不知什么晕染了墨色:
“一切都该结束了,姐姐这怕是落梅最后一封寄予你的信了。你我虽多数时都是匆匆见面,少有一起玩笑时间,但姐姐当知,仅那几次梅下煮茶你与我便已知心相交。别后,清明寒食愿姐姐遥祭一二,告之以家常,妹心亦慰。
――妹落梅绝笔”
龙卿再回神时,见龙辰襄就站在院门处,只那双眼深邃到绝望,他就那样站着,魂却好似随林落梅进了棺材。她因他误了终生,而他便用这半生孤寂还她,这样他日去了黄泉,她了还会对他有所怨怼?
“她从未怨过任何人,二弟不必如此愧疚……”她不明白他对她的情又何止愧疚二字可道完的?她永远不会明白,龙辰襄苦笑着摇头,有些踉跄地离开。
“皇上把锦寒请进宫,你竟然不跟着一起!”苏莲清真的是想揍云溪,这个木鱼脑袋!
“不能怪我啊,锦寒也没通知我,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的!”
“清儿,你先别着急,皇上召锦寒就不一定就是想对他不利……”苏莲清得知消息后,立马就来了颜歌府上,见云溪也在,埋怨他不提前将墨锦寒给拦下。
“如今皇上的兄弟中,除了墨锦寒还有谁有能力与龙逸衍争夺皇位,我只怕龙逸衍将锦寒当做了威胁。”
若知如此,她早该在中秋后一天墨锦寒问她是否愿意与他纵情江湖时便答应他,当时她并非不愿,只是还有诸多人事要处理完。墨锦寒便道愿意等她把所有京城之事了结,可如今京城果然是片刻都呆不下了。
“锦寒,今日朕召你前来主要是因为太后想见你。”墨锦寒进了养心殿,见殿中除了龙逸衍和太后外再无旁人,便知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草民知道当初先皇的密卷中有记录了当年的旧事以及草民的身份。皇上和太后若是不放心,可将这些东西销毁,锦寒这里唯有一枚玉佩可证明身份,也一并销毁了吧。襄王那里我已经谈好了,他不会泄露我的身份,也不会以此来要挟皇上什么。紫衣暗卫历来的宗旨是效忠天子,而不管天子是谁,皇上和太后尽管放心。”墨锦寒将早已备好的玉佩递给龙逸衍后又站回原地。
如今龙辰宗的密卷被烧毁,而墨锦寒也交出了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玉佩。姑母和王叔都表示会隐藏这个秘密,那么便不会再反水。退一万步,即使他日墨锦寒反水,没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那么也不会有人认可他的皇子身份。所以,他和母后可以放心了。
“锦寒说的什么话,今日朕与母后召你来是为了你与苏家大小姐的婚事。母后和朕知道你与苏莲清的婚事也是因为近来的一些事耽误了,所以今日问你的意见是否愿意与苏莲清共结连理?”
“对,本宫那日问了莲清的意思,她可是连太子妃都不中意,可见对你用情之深啊!”其实她也有私心,既然苏莲清倾心墨锦寒,而先皇又是私下里同意了两人的婚事的,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这样一来,苏莲清一家就欠了她和龙逸衍一个人情,而墨锦寒为了苏莲清当然也没有理由以后来谋夺皇位。
“如此,多谢皇上和太后的美意,锦寒自然愿意娶清儿。”
……
李晟如今不再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中秋之事后,他自请去西山皇陵终生做守陵人。
今日要将梅妃的尸骨安置皇陵,他起得极早,在他人异样的眼光里穿了粗布麻衣,额前附带,自卯时起便站在西山脚下等着。
仿佛一夜间他又老了许多,当一切结束后,他心中多年的夙愿也达成了。完成多年所想固然可喜,可却也将会百无聊赖,以后的日子里,他便只守着她的墓,却也甘之如饴。
记忆里梅妃当年的容貌早已模糊,多少个日夜里,他甚至在想自己到底在坚持个什么?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不知道他的心思,她甚至从未注意龙辰宗身边的他――因为他总是低着头弯着腰,因为他总是假意笑着从未以真实的情绪展现在她面前。而那支撑他一路走来的她梅树下的翩然一笑,也不是对他……
可就是这样又如何,他又后悔过吗?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做这些,反而会遗憾终生,反而没有脸面在另一个世界见她。
他扶着她的灵柩,金漆红凤的棺椁冰冷异常,在阳光下刺目得厉害。
纵使这棺木精致非凡,落梅,你可觉得心中有些许慰籍?这么多年你心中的悲伤可消减了半分?
梅贵妃的棺木被抬进了皇陵深处,安置在了离龙辰宗的墓室最近的地方。他没有理由再待在这儿了,至少在人前是这样的。他记清了她棺椁安放的位置和摆放的方向,出了陵墓,他便做了他来此的第二个目的: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中满梅树,他希望她还能再看到她最喜爱的落梅园的梅花。
他一面在地面挖着坑,一面道着:“落梅,我都没有期望过此生竟还能守在你身边,即使只是一堆隐藏在华贵金棺中的枯骨,都是我从未期望过的。我知道皇上和襄王都倾心于你,可谁也没想到最终能陪你的,竟然是我……那年你梅下煮茶的背影,很美……很美”他失神忘着那辉宏巍峨的皇陵,忍不住喃喃。
“公子!墨公子来了……”正在云溪准备进宫一探究竟时,颜府看门的那人急匆匆进来通报。
“他出来啦!”苏莲清原本死沉沉的脸顿时有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