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哥要诊病吗?到这内室里来!”
初时听着,这声音似轻似柔,又像男人又像女人的,一时之间,雌雄莫辨,颜歌也分不出是男是女,只觉得好听极了。
严柳就趴在椅子边上,小声地说:“公子,咱们进去吗?要不,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这不进去都要十两银子,这进去了,指不定还怎么坑咱们呢。”
小厮听了倒是不乐意了,就像是严柳刚才这番话骂了他全家似的,怒极了地说:“去去去,不看病别捣乱,不看病就出去!”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钱都交了,你说不看就不看?你们这是黑店吧?!”严柳也不客气地说道,他这些年在云康城,可不是白混的。这些年,严柳要不就是被揍,被揍也是因为那些人说不过他,骂不过他,严柳可从没在嘴上功夫输过。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厮恶狠狠地说,“这钱,你们拿回去,这病,我们看不起,还请你,另谋高就!”
说完,小厮把钱又塞回了严柳的怀里,转身正要离去的时候,那声音又从内室里传了出来。
“无妨,请那位公子进来吧。”
小厮只能翻了个白眼,说:“那你把钱再给我。”
“给你?没门!没听见他说把那位公子请进来啊,有说要钱吗?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说完严柳就抱着颜歌走了进去。
那内室和外间果然不同,药味之中混着一丝淡淡的幽香,装饰也比外面雅致得多。内室里摆着一张考究的桌子,旁边便是一张床,然床前摆着一张屏风,所以严柳瞧不见那屏风之后的景象。
小厮不甘心地跟了过来,却不敢进门,站在门口不甘心地咂了咂嘴,“哼,今天算你们运气好,张医师在咱们这儿。”
听这话,这陈瑞的药房如此之神,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张医师?
颜歌便沉了些性子,任严柳把自己抱了进去,这才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张医师。
只见张医师的眼神并未落在颜歌的身上,而是盯着严柳看,难不成这张医师审美有什么问题?这严柳还能比颜歌好看了不成?
张医师薄唇轻启:“你,出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这么表达了对严柳的命令。
严柳就不乐意了,这把他严柳当成什么了?
严柳本来还倚靠着墙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医师,被张医师这么一说,当时就站直了身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守在门外头的小厮就说:“不想你这位公子病死的话,就出来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颜歌挥了挥手,“无妨,小六,先出去吧。”
严柳看了看张医师又看了看颜歌,最后叹了口气说:“那公子你小心点。”然后严柳就出去了。
“说的就像我不是个大夫,倒像是个屠夫似的。”
颜歌微微一笑道:“张医师见笑了,小六他平时就是这般不着四六的样子。”只是颜歌这笑容,配着他惨白的脸色来说,着实是有点惨烈。
张医师搁了搁笔,轻声说道:“大家都是医者,就不必装模作样了。”
颜歌知道这个张医师说不定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了,又或者张医师只是有了些眉目,此时此刻只是在试探,无论是哪种情况,颜歌都不能直接承认。
“张医师这是哪里话?张医师若是觉得在下是装病,为在下把把脉便知道了。”
颜歌既为神医,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若是光从声音之中,无法分辨出这张医师是男是女,那只要这张医师触碰到他的肌肤,他就能分辨得出。
至于怕不怕被张医师认出是假病,颜歌是不怕的。
他的本事,还不怕有谁能识破的,就算是识破了,最多就是被医馆赶出去嘛,又能如何?
“你且将手伸过来。”张医师说着,在桌上放了一块枕巾。
颜歌将手伸了过去,就放在那枕巾之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张医师也伸出了手,替颜歌号着脉。
说来也奇怪,这颜歌的脉象,时快时慢,时缓时急的,就不像个正常人的脉象,张医师没来由地皱了眉。这分明是将死之人的脉象啊,可观这颜歌,虽然气色差些,但绝没有到将死的地步。
张医师仔细端详了端详颜歌的面色,又仔细把了把脉,最后才面色凝重地收回了手。
颜歌问道:“如何?”
张医师一时之间不说话了,颜歌挑眉笑道:“张医师,不如这样,咱们干脆点,你承认你是女的,我呢,也承认我是在装病。嗯?如何?”
颜歌故意将这几句话说得很轻,但绝不影响这几句话的威慑力。
这个张医师一直是女扮男装,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发现过,结果这个时候被颜歌发现了,内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送客。”张医师只轻声说道。
颜歌知道这个张医师不会再有继续和他聊下去的念头了,但在张医师喊出声,到小厮赶来之前,颜歌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时间说上一句话来。
“张医师,女孩子家家的,火气这么大可不好。”
话音刚落,小厮就赶来了,撩开了那帘子,瞪着颜歌便不客气地说:“请吧。”
“让开让开。”严柳也不甘示弱似的,全当那小厮不存在似的,直接进入了内室,作势就要抱起颜歌。
因为在严柳的眼里,颜歌这时候还应该是一个体弱的病人,行动不便的,对于颜歌和张医师的对话,全然不知。
颜歌摆了摆手,轻声说:“没事。”
然后,颜歌和严柳两个人就从医馆里走了出来。
严柳一拍大腿说道:“公子啊,你就这样出来,岂不是又让他们有了说辞了吗?”
“如何?”
“他们就可以说你是怎么怎么被张医师医好的啊,毕竟你刚才进去的时候那副样子很多人都瞧见了,这会儿活蹦乱跳地又出来了。”
“没事的,我不关心这个。”
颜歌担心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苏莲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