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把貅斯留下,倒不是打算和鬼怪抗衡,不过是因为对这大狗不放心,怕因为这只大狗的关系,让楚河发现自己的身份。她无比需要用雪姬这个身份,重新地生活。
否则,依着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应该以如何的心境,去面对到楚河。
貅斯虽然不大清楚兰微微的打算,但是并不反感被他这样抱在怀中,甚至于还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躺着可以更舒服一眼。兰微微瞪了它一眼,果然禽兽就是禽兽,倘若自己也可以活得如同它一般轻松,那可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可是,她能做到的,只能是用冰冷的模样,看着眼前的楚河。然后处理一堆一堆的麻烦。
楚河并不诧异貅斯和兰微微的亲密,要知道以前貅斯和雪姬的关系都非常亲密,甚至于远超过辰皇。
“那既然无事,雪姬就告辞了。”兰微微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的嘲讽,不过那嘲讽却是对自己的。
她还真是蠢笨,竟然一直被楚河蒙在鼓里。
楚河对兰微微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兰微微并没有走远,就听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转身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楚河将地上的那具尸体抱了起来,小心地捧在怀中。
他真的很小心,仿佛害怕她会跌落一般。
不由得停下脚步,带着几分戏谑地开口。“晋王,你连一具尸体都不肯放过吗?”
他倘若真的在乎兰微微,为什么当初要把她如此重伤?哪怕是被利用,她也不该一直被蒙在鼓里,她也有权利知道这所有的一切。
楚河却是突然眼前一亮,看了看地上的阵法,连忙急促地开口,“对,你不是会招魂吗?你快些把她的亡灵召回来。如果需要什么祭品的话,你开口便是。”
他像是握住了最后的稻草,全神贯注地看着兰微微。
兰微微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楚河刚才的开口,分明是对自己满满的在乎。不过他若然在乎自己,又何必一直都欺瞒呢?她停下脚步,对着楚河笑了笑,那笑容却无比凄凉。
“可倘若祭品是上万人的性命呢?”
她不了解楚河,但却知道他是个不错的君王,对百姓的性命也尤其看重。可没有想到话音不过刚刚落下,楚河就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慌乱地抱着雪姬的尸体走到自己的面前。“行,不就是上万人的祭品吗?只要可以救回她,都是值得的。”
“救她回来做什么,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她得有多恨你。”兰微微心里疼得厉害,已经不能伪装出雪姬的模样了,不过所幸楚河现在精神有些恍惚,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倒是变得更加慌乱了起来,犹豫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到。“你先救她回来便是。你要什么,我也可以统统给你。”
他为了她,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兰微微摇头,楚河的慌乱只会让她觉得心痛,他的确在乎自己,可是再在乎又如何,还不是从头至尾的伤害和欺骗。“可是她的亡灵已经支离破碎,我想你也寻不回来,倒不如直接死心,不要再牵扯进无辜人的性命。”
楚河不可置信地看着兰微微。
招魂,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竟然被告知根本不可能实现。他眼眸中多了一抹狠绝,“我不管,你一定要救她,不然就是用我所有的大军,我也要和平原国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凶戾,第一次出现在楚河那张一贯温润的脸上。兰微微摇了摇头,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貌,以前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只是一直演技极好地将这些都给隐瞒了。
所以,她才没有察觉到。
“她一心求死,你觉得招魂可以召回来吗?”兰微微冷笑了一声,如果楚河知道结果最后会是如此,他会不会还抱着一个欺瞒的心同自己接触呢?
楚河虽然对鬼术不够精通,但总算有一定的了解,只能安静了下来。喃喃自语地轻笑,“一心求死吗?她为什么宁愿死,都不愿意活着?”
她为什么一心求死,他不是一清二楚吗?
她并没有开口回答那个问题,许也觉得有些残忍吧。瞧得楚河跌跌撞撞地再一次将那尸体抱起,终于忍不住开口。“我都说了不能召魂,你拿着那尸体做什么?”
因为抱着尸体的关系,楚河的手上、身上都沾满了鲜血,看上去非常狼狈。但就算兰微微如此说,他还是没有松开手,“我要把她带回晋国,带她回家。”
这句话,让兰微微的心中微微闪现一抹悸动,但不过仅仅一扫而过,旋即带着嘲讽地开口。“家?她可从来没有同我说过,她的家在晋国。”
楚河对自己所有的好,终于因为浮出水面的真相,变得无比可笑,然后所有的过往,都被贴上了利用的标签。
不过说这句嘲讽的时候,她的心上,分明划过一抹疼痛。
她真的对楚河没有办法生出任何的恨意?
楚河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她刚刚的话语。
若然兰微微什么都不知道,他可以确信她愿意和自己回到晋国,可是现在的她,一切都知道了。
兰微微缓缓闭上眼睛,她决定要让楚河明白一件无比残忍的事实,“依着我对兰微微的了解,她宁可跟着处处伤害着她的上官磊,也未必愿意跟着你回到晋国,别忘了她到底是大梁的皇后,而你,身边还有旁人。”
“已经没有大梁了。”楚河扔下这句话,将尸体缓缓抱起,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直至完全走远。
他不曾想到,他抱着的不过是雪姬的尸体,刚才那个和自己针锋相对时常用挖苦语气和他说话的人,才是真正的兰微微。
她改了容颜,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他却认不出来,但是或许是一件好事。
貅斯冲着楚河的方向叫了两声,却被兰微微瞪了一眼,如果让他觉察出了什么,她一定会给这只大狗好看。
感觉到凛冽的目光,貅斯只能安分了下来,然后蜷缩在一团,无比小心地看了兰微微一眼。
“变个模样,说人话。”兰微微踢了它一脚,心情不好,竟然将所有的不满意,都发泄在了貅斯的身上。
大狗委委屈屈地看了兰微微一眼,只能变成了人的模样。然后小心地陪着笑开口,“兰姐姐,你为什么要惹主人伤心?”
貅斯是神兽,他区别一个人,记住的不是外貌,而是他的灵魂。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藏在这幅容颜之下的兰微微。
兰微微看了貅斯一眼,眼眸中带着冷冽,却淡漠地开口,“这事情你不用过问,你记着跟着我,无论看到什么事情,见到任何人,都不能同楚河和辰皇说。”
貅斯扁了扁嘴巴,他虽然一贯迟钝,但还是感觉出了兰微微对他们的不信任,有些不大高兴。
兰微微没有安慰貅斯的打算,拉着他回到了平原国,鬼兵们还聚集在一起,瞧见鲜活的猎物,一下子就凑了上来,很快就把一人一兽围在了中间。
貅斯见状,连忙变成了大狗的模样。见得是神兽,这才让那群鬼兵稍微安静了一些。
不过,也只是一刻。
貅斯虽然是神兽,放在平时他们也会稍微忌惮一些,不过眼下有十万之众,难道还不能对付区区一只神兽吗?兰微微看了貅斯一眼,她本来就不指望那只畜生,索性直接骑在了貅斯的背上,然后貅斯带着自己快些进城。
她还要和戚颖谈判,在完成这件事情之前,不会将鬼兵撤离。
貅斯虽然不知道兰微微的打算,不过要逃离这里,倒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带着兰微微一跃就到了城门上,顺着兰微微的指示,朝着戚颖所在的宫殿走去。
因为昨夜的厮杀,整个皇城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早没有了平日的金碧辉煌。在大殿之中,兰微微看到了愁容密布的戚颖。
外面那群鬼怪到底是什么,刀枪棍棒根本杀不死,一见到活物就会冲上去,然后吃得什么都不剩下。
不过再看到兰微微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外面的那群东西,我有办法收拾。”知道戚颖在烦恼什么事情,兰微微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戚颖果然对此也非常有兴趣,便是看了兰微微一眼,“倘若你有办法,收拾那群鬼怪之后,我仍旧让你做圣女先知。以后你仍旧是平原国的最为敬重的人。”
兰微微看了戚颖一眼,雪姬尚且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心动,更何况是他。冷冷地扫视了戚颖一眼,“外面的那群东西,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见见曲靖。”
如果是在平时,戚颖会阻止她和曲靖见面,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反对,倒是点了点头。
仍旧是空寂无一人的监狱,曲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住了多少的日子,也全然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所处的环境,是完全被人遗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