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笙感受到背后的目光，有些发寒，心头顿时一个激灵。
是了，前边的都是热身而已，真正的难关在这里。
一个精神科药剂的配成，资历尚浅的医生大概会认为药剂的选择、分量以及在比例上是最难的。
但是稍微内行一点或是稳妥一点的医生才会注意到药剂放下去的顺序才是重要的一点。
甚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好在赵韵笙没有被眼前触手可及的成功的假象所迷惑，意识到不对来。
她皱眉沉思，觉得有些棘手，她没有参与过也没有见过尹辉是按照什么样的顺序将药剂放下去的。单靠推算的话，能够完全复制一模一样的试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见过，她就能够根据药剂的成色分析出来，可惜，也没有。
赵韵笙有些烦躁的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她开始有些心里摸不着低，默默想着，“就算是见过尹辉以前配给郁政的发作用的药剂也好啊。”
赵韵笙瞥了一眼眼前分配好的药剂比例，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前的药剂？”赵韵笙突然想起刚才自己想到了什么，她见过啊。有一次郁政在她的身上失控，不是发作了吗？
然后郁衍及时出现给他打了药剂，此时的赵韵笙甚至有些庆幸，还好那次郁政发作了，还好！
赵韵笙回想着那次见到的药剂，虽是惊鸿一瞥，然而还是有些印象……
她重新定了定神，心里渐渐有了底，开始按部就班的将试剂按照想象中的模式，一支一支的合成。
仿佛亲眼看见尹辉配试剂一般，跟随着他的动作，试剂发出安全而又兴奋的“扑哧扑哧”的声音。
“怎么可能？！”尹辉在她身后，猛地将自己捏起的拳头砸在桌子上。“该死！”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居然能够根据曾经见过他配出的试剂，就推测出他有可能的配比顺序，并且——丝毫不差。
赵韵笙可能不知道，她刚才所有的推测和心中的默默想法，全部都不小心说了出来，而在她身后不远处防止她做小动作的尹辉恰好全部听见了。
这也是赵韵笙太过沉浸在自己的自我研究世界中，才会不小心走露了心声。
尹辉现在看着赵韵笙的眼神，已经不再是蔑视，不屑也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那么严肃的一丝慎重。
这是一个医学专业的顶尖人物，对于对手最基本的尊敬。
在玻璃窗外的郁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看见动作，而不能听见声音。
他刚才只看见了赵韵笙突然的停顿，心中有些松了一口气，还有一丝莫名的失落，赵韵笙没有通过测验吗？
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何而失落，便看见赵韵笙又重新开始了动作，并且比原先的动作，更流畅，也更迅速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郁衍低语，他大概不会知道这是赵韵笙想通了关节，只觉得此时赵韵笙认真的样子，居然有一丝圣洁的味道。
刚才尹辉的砸拳的动作，郁衍也没有错过，会让尹辉有这样的反应，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郁衍思考的时候，突然被来自背后的拍肩的动作给惊住。
是尹辉从他的玻璃实验室里出来了。
“我说过，不要拍我的肩膀。”郁衍声音冷冷的，没有什么感情。
“可以。”尹辉一脸无所谓的笑容，郁衍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
“如何？”郁衍问的隐晦，而尹辉的神情也再次变了变。
“这个女人，假以时日，必定不好对付。”尹辉眼里透着狠厉，嘴角的笑容有些残忍的意味。
“有这么严重？”郁衍眸色渐沉，语气里还是有些不确定，在他看来一个女人而已，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能有什么大的作用？
“言尽于此，爱信不信。”尹辉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虽然有些惊讶于赵韵笙的实力，但是属于他尹辉的骄傲还是存在的。
而实验员们看到自己的领头人尹辉已然离开，也有些依依不舍的散开观看赵韵笙研究试剂的现场。
依依不舍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赵韵笙低头工作的模样实在太迷人，让他们占多数男性实验员转不开目光来。
剩下的则是不舍于能够看到赵韵笙这样的顶尖级人员研究试剂，每一步都是值得学习。
然而，顶头的上司都走了，他们也都没有理由留下，毕竟实验室的规章
制度还是极为严厉的，他们不敢以身犯险。
片刻过后，偌大的观看场地下，只剩下郁衍一人。
他看着赵韵笙将最后一个试剂加入药剂，随即她的脸上便荡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郁衍就知道了结果，是他输了。
“大功告成。”赵韵笙含笑放下试剂后，嘴里呼出一口浊气，终于还是成功了，还好她并没有放弃。
赵韵笙转身寻找尹辉的身影，想要让他鉴定，并且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他万年不变假笑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目光搜索了一圈，没有结果。
反而看到玻璃墙外，姿势始终未变的郁衍，赵韵笙抬头冲他笑了笑，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郁衍看着赵韵笙的动作，嘴角不自觉的便回应了一个笑容，不是礼节，而胜似礼节。
赵韵笙走出玻璃实验室，“尹辉呢？说好给我鉴定的。”
“不鉴定了，他去休息了。”郁衍笑着回应，眼里的目光意味深长。
“嗯？”赵韵笙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煽动着翅膀，“那我这两个小时算什么？”
赵韵笙的语气里，难以掩盖的恼火，脾气再好也是会发作的，不过赵韵笙的脾气比较克制。
“算过关了。”郁衍好像是被赵韵笙的窝火逗到了，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赵韵笙微微垂眸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的情绪，什么叫“算过关了？”，她的一下午的工作成果得到的这么敷衍的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