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自然是身为一个男人,却被苏雨沫这个狠心的女人绑在床上,并扬言要切掉他命根子的时候。这简直是傅远琛有生之年的唯一一个耻辱,本来,以傅远琛的个性,他是势必要报复这个女人的,可是,如今苏雨沫都躺进加护病房了,傅远琛的心里面就只剩下了五味陈杂的感觉。
第二次,自然是眼睁睁地看着齐晴一刀捅进苏雨沫肚子里的时候。那个时候,傅远琛只恨自己为什么嘴欠要提孩子的事,他更恨自己,为什么作为一个男人,却没能保护好一个女人,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第三次,就是现在。他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保护苏雨沫?苏雨沫终究是要知道真相的。傅远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那一刻来得晚一点,这样,苏雨沫就能多享受一刻幸福的时光?
傅远琛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懊悔之中。
而这边,苏雨沫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一条白裙子,坐在草地上。仿佛是回到了少女时期,心里暗恋着傅远琛,小女儿心事让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爸爸好像也在。这个认知让苏雨沫心里非常高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独了,因为,爸爸回来了。
她没有功夫去想为什么爸爸“回来了”,爸爸之前是“去哪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愉悦,所有喜欢的人都在自己身边,虽然傅远琛还是酷酷的,但就在自己视线之内。
这个时候,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妈妈!”
咦?我就当妈妈啦?那孩子的爸爸是……?
苏雨沫又抬起头,偷偷地瞟了两眼不远处一脸臭屁的傅远琛,不由地害羞起来。
“妈妈,妈妈!”孩子在苏雨沫的怀里撒娇,怎么也不肯起来。
苏雨沫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这是……这是我的孩子呀!她真的好可爱,眼睛扑闪扑闪的,像葡萄一样。小小的手臂跟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跟门上的年画似的。
“妈妈妈妈,要抱抱!”小女孩拉着苏雨沫的手说,“要抱!”
苏雨沫说:“我不是抱着你吗?”
“要站起来抱!举高高!”小女孩不依不饶。
看着孩子这么兴奋,苏雨沫只好站起来去抱孩子。
好重!苏雨沫宠溺地想着。她说:“举高高我是举不动了,你太胖了,小胖砸~”
小女孩听罢,立即扁了扁嘴,委屈道:“妈妈不喜欢我吗?”
苏雨沫立即说:“没有,妈妈最喜欢你了。妈妈不嫌你胖。”
小女孩趴在苏雨沫的怀里,非常乖巧地说:“我也喜欢妈妈。妈妈……再见。”
苏雨沫倏然一愣。
下一刻,怀里的小女孩就不见了,一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爸爸也不见了,不远处的傅远琛也不见了,春意盎然的草地刹那间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景色。
这让苏雨沫吓坏了也急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心里面渐渐地涌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宝宝……宝宝呢?爸爸呢?爸爸哪去了?
对了,爸爸已经去世了……
苏雨沫瞳孔一缩。
那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也……!
苏雨沫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臂,在三秒钟之前,她的臂弯里面还吃力地托着一个沉甸甸的小胖子。
可是现在……
孩子已经不见了,苏雨沫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肚子忽然一下破了,从里面流出汩汩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自己的裙子,这画面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啊——!”苏雨沫一声惊叫,被吓得倏然睁开眼睛。
是梦。
昏暗的加护病房里面看不出是什么时候了,这里还像她之前醒来一样,除了一盏小夜灯什么也没有。床头的夜光电子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6:02。已经是清晨了。
可是,苏雨沫整个人却还处于噩梦的梦魇之中。她觉得整个房间里面都是光怪陆离的影子,像是一只只群魔乱舞的魑魅魍魉一般,吓得苏雨沫手脚冰凉,瑟瑟发抖。
实际上,苏雨沫是疼醒的。麻醉的药效早就在苏雨沫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悄然散去,此时苏雨沫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几乎是要裂开了一般的疼,这种疼痛估计比起真的生产来说也差不了多少,以至于苏雨沫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床上,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得。
“孩子……我的孩子啊!”苏雨沫一手捂着肚子,一边怔怔地朝虚空之中伸出另一只手手,瞥到房间内到处都是的“黑影”,又立即把手缩回了被子里,动作之间,把手背上的针管都给扯动了,但是苏雨沫却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
毕竟,此时此刻,苏雨沫身体上的疼痛以及心里面的恐慌已经压倒了一切,这让她根本来不及估计手背上的针头。
傅远琛其实一直都在病房外面守着。因为苏雨沫不想见到他,但是,傅远琛又不敢真的走远,以免苏雨沫有什么需要,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是真的直接给值班的护工们放假了。所以,傅远琛为了能够让苏雨沫好好休息,就默默地在门外守了一整晚,隔着一堵墙,牵挂着躺在病房里面的人儿。
此时的傅远琛已经几乎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合眼了,这之前发生的一连串的混乱事件,以及长时间的熬夜,都让这个男人双眼通红,连带着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看上去都邋遢了不少。
不过,他仍旧是十分密切地关注着病房之中的动静,几乎是在听到声响的刹那,傅远琛就急急忙忙地打开门:“苏雨沫!”
傅远琛一个箭步冲进去,打开了病房内的白炽灯,刹那间,在这惨白的光线的照耀下,所有的“鬼影”都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苏雨沫还是本能地害怕。她死死咬着被角,牙关却还是忍不住地打颤,几乎发出“咯咯”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