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沫最近的睡眠质量很不好,晚上总是频频做梦,梦醒了又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就记得挺压抑的,搞得整个人白天都精神恍惚,提不起精神来。
“爸爸……沫沫是不是生病了呀?”苏雨沫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皱着眉头说。
傅远琛因为担心苏雨沫的身体,所以每天都命令崔婶给苏雨沫泡牛奶喝,还硬是要自己亲自盯着苏雨沫喝光。
“喝点牛奶好一点,安神的,睡得就会香一点。”傅远琛如是说。他可不敢给苏雨沫乱吃什么安眠药,只能靠这种土办法了。
可怜的苏雨沫小朋友每天晚上喝那么多牛奶,结果除了差点尿床闹个大笑话之外,并没有达到什么安眠的效果。于是,苏雨沫就产生了上述疑问——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不然为什么傅远琛硬要逼着她每天早晚喝一大杯牛奶呢?可撑死沫沫啦!
傅远琛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你瞎说什么,上周张护士不是还给你体检了吗?你身体好着呢。”
张护士已经彻底被傅远琛聘为傅家的私人护士,基本上每天的工作就是随叫随到,然后定期检查苏雨沫的身体。
苏雨沫还是犹犹豫豫地:“可是……”
可是,苏雨沫心里面的那种不安感根本就骗不了人。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怎么去跟傅远琛解释,只好惺惺作罢。
而另一边,傅远琛的心里面也在隐隐叹息:“估计是快要瞒不住了。”
傅远琛曾私下里特意向何医生咨询过苏雨沫的情况。
何医生推断道:“一般情况下,病人会因为突然受到某些重大事情的刺激而导致失忆,很奇怪的是,这样的病人也会因为再次受到某些重大刺激而突然恢复记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也是一种定律,但是心理学上至今给不出任何一种比较可靠的解释。”
傅远琛担忧地说:“那苏雨沫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她几乎天天晚上做噩梦,基本没睡一个好觉。”
可不是,苏雨沫那原本俏生生的小脸,愣是因为没有休息好,硬生生瘦了一圈儿,眼底还挂着两道淡淡的青晕。傅远琛看着都心疼,但是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何医生想了一下,道:“这些情况都是正常的,小子,我跟你不好解释,你就想象一下,脑子里面两个小人打架的场景——”何医生打了一个比方,“现在的情况是,苏小姐那分属于童年与成年时期的两段记忆就是在打架,直接结果就是苏小姐每晚睡眠质量都不高。”
傅远琛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晚上?”
何医生便说:“你要这样想,有的东西记得牢,有的东西看过就忘,你说人的记忆是不是这样的?”
傅远琛勉强赞同道:“应该是吧。”
何医生挠了挠头,说:“这就是说,人的记忆也是有强有弱的。在苏小姐意识清醒的时候,是她的童年记忆比较强,所以占据上风,白天的时候看上去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一旦到了晚上——”
傅远琛瞬间懂了。
“到了晚上,人的意识处于休眠阶段,此时被压抑的另一段记忆就开始出来搞事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傅远琛说。
何医生拍掌道:“对,就是这样。”
傅远琛皱着眉头说:“那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何医生笑眯眯地出了个馊主意,道:“这还不简单,直接给苏小姐一记暴击,让她瞬间恢复记忆,从此再也不用受记忆折磨之苦了。”
傅远琛:“……”
何医生怪叫道:“嘿!你还真别不相信,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呐!哦不不不,我是说,电视上这样演也是有医学根据的!”
傅远琛:“……”
何医生的各种不着调,让傅远琛吃了一肚子的闷气,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里,结果,苏雨沫看傅远琛不开心,还体贴懂事地反过来安慰他:“爸爸,你怎么了呀?怎么不开心?要不,沫沫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呀?”
“爸爸,沫沫跟你说哦,沫沫今天学了一个新笑话,真的好好玩!就是——有一天,大家在参加一个人的葬礼,因为——热死了!哈哈哈哈,爸爸,你说是不是特别搞笑?”
傅远琛:“……嗯。”他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那表情,根本就不是听了笑话以后觉得很开心的样子。
傅远琛看着苏雨沫那天真无邪的眼神,心里面更加不是滋味。
“我是不是不应该继续这样骗她?我这样做和一个禽兽有什么不同?”傅远琛的耳边又响起了叶晟泽那咄咄逼人的话语。
但是,另一边,傅远琛的脑海里面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如果我现在直接告诉她真相的话,苏雨沫现在的心智才六岁,她真的承受得了吗?我这不是在故意伤害她吗?”
“所谓承受不承受,傅远琛,你只是在为自己开脱吧,你分明就是不想她恢复记忆而已!”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再伤害她!”
“你有没有,心里没点数吗?你不就是怕直接告诉她真相,然后苏雨沫立即回想起一切,就再也不跟你一起过日子了!”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傅远琛脑海里的两个声音开始激烈地争吵起来,这让傅远琛更加痛苦不堪。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呀?你看上去很难过呀!”苏雨沫一副单纯烂漫的样子,凑近了他。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傅远琛在心里面长长地叹息,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庆幸。
在苏雨沫再三追问之下,傅远琛心里面正苦得跟黄连似的,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对苏雨沫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吧,呵呵。”
傅远琛的笑容就像在哭一样,这一幕落在了苏雨沫的眼中,直到很久以后,她彻底恢复了记忆,也能冷不丁想起,某一天晚上,这个男人悲伤又脆弱的神情。